级别: 圖文專員
UID: 1459780
精华: 0
发帖: 52968
威望: 0 点
金钱: 427034 RMB
贡献值: 228 点
注册时间: 2020-09-01
最后登录: 2024-11-25
0楼  发表于: 2023-05-12 01:07

[武侠]大唐逍遥行(本)-28-30

  
第128章 松江春色

二人没再言语。

屋内只余萧琲绵长的呼吸声。

杨妟偷偷望过去,但见元越泽仿佛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深情地注视着萧琲,仿佛天地间再没事物能令这名动天下的男子动心。

经过一段日子相处,她最初不理解萧琲,甚至有些讨厌元越泽的心态尽去,对元越泽的尊重产生极大的好感,连她自己都不知从何时起,她已有些喜欢上了此人,甚至有些嫉妒自己的母亲。

她当然不会是羡慕什么长生,只是心中最自然的情愫在作怪。她曾为一国公主,好男儿看得多了,但绝大多数男人都是自高自大,自私自利,迷恋征服女性的快感,得到她们动人的身体以后,很少再去顾及女性细腻的心思,更遑论打心眼里尊重她们。

元越泽却是个例外,他性情温和,待人有礼,妻子虽多,但对待每一位都不偏袒,只看素素,单琬晶几女完全放开胸怀的洒脱自由模样,就足以令这时代的任何女人羡慕。时代的礼法枷锁虽是沉重,但哪一个正常的女人内心最深处不渴望自己的丈夫不束缚自己?

杨妟自然也不例外。

屋内寂静无比,但她却没有一丝尴尬的感觉,反倒是觉得此情此景温馨惬意,就算可以持续到宇宙的尽头,也绝不会厌倦。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惊动元越泽瞧了过来,她俏脸再度飞红,赧然垂头。

元越泽起身道:“时间不早了,公主请早些安歇。”

杨妟轻声应了一句。

元越泽转身离去。

他知道这些天来都是母女同住,他当然不方便留下。

杨妟失神的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路过一间灯火依旧亮着的屋子时,元越泽停下脚步。

门大敞着,淳于薇正茫然呆坐,美眸无神地望着窗外,不知想些什么事情。

她习惯了胡人打扮,这几天一直穿着一件宽大罩袍罗衫长裙,裙下却露出一对小巧的赤足。身旁的小几上,放着一顶垂以珠翠的帷帽和腰刀。

元越泽轻咳一声,淳于薇立即扭过头来,小脸上一片欢喜,向他甜甜一笑,起身道:“公子请进。”

她的声音既娇且甜,又带着外族口音,形成一种奇异的味道。

元越泽对她那双乌灵灵充满不驯的野性的美眸异常着迷,客气一句后,来到她面前。一阵香气,似兰非兰,似麝非麝,气息虽不甚浓,但幽幽沉沉,矩矩腻腻,闻着不由得心中一荡。

坐下后,元越泽的目光落到那腰刀上,此刀在灯笼光掩映下,熠熠生辉,寒光浸浸,一看就非凡品。刀型微弯,前锐后斜,没有护手,刀柄处扎着布条,自刀起平铲平削,刀刃平磨无坑,由于刃身只有寸许阔,极为尖利。

淳于薇解释道:“这种在突厥人中非常流行的刀子,最利马戏。”

顿了一顿,又低声道:“这是师傅送我的……”

元越泽开始明白她刚才为何而茫然,毕玄或许会很宠爱她这个徒弟,但在当日情形下,牺牲个把徒弟证明自己的清白,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叹道:“姑娘若喜欢这里,可一直生活下去,反正外人眼中,你已经死了。”

淳于薇没想到他说得这样直接,闻言愕然半晌,才低声道:“那人家该怎办才好?”

元越泽听出她纯粹是由于茫然才会下意识说出这样的话,草原女子中,真正自主的读是极少数,她们早习惯了被当成货物,淳于薇多年习惯听从毕玄的命令,经此一事,好象失去了主心骨,未来的人生都变得茫不可测起来。

元越泽微笑道:“那还不简单,从今天起,你就是淳于薇,不属于任何人,只凭自己的意志而活在这天地间。”

淳于薇俏目一亮,恢复平时的娇俏野泼,欣喜道:“真的可以吗?”

元越泽立即鼓励她几句,淳于薇欢呼雀跃,露出一个迷人的甜美笑容,喷着香气的小嘴直接贴上元越泽的俊伟容颜,响亮的声响过后,水汪汪的大眼睛波光流转,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没有丝毫的忸怩。

这娇俏可人的少女让元越泽再次领会到塞外的的开放风气,啼笑皆非地道:“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姑娘爱上我而不是单纯为了感谢?”

淳于薇俏脸凑了过来,二人直隔半寸,少女独有的清幽体香入鼻,元越泽怪手哪还老实?顺势揽上她纤细如柳的小蛮腰,火辣辣的温香软玉入怀,淳于薇娇喘细细地道:“你那么了得,连师傅都不是你的对手,人家喜欢你又有什么不可吗?”

元越泽笑道:”

按你的理论,姑娘是否欢喜的人多不胜数呢?”

淳于薇充满青春活力的娇躯贴在他身上,闻着清新的阳刚气息,俏脸微红地道:“今趟是不同的!从来没有男人碰过人家的身子!”

接着“嘻”地露出雪白整齐的可爱贝齿,眼中射出迷醉神色,道:“其实人家自从你几年前声震天下后就喜欢上你了,要不是你的夫人各个都比人家美,我早就按捺不住了呢!”

元越泽也不计较,事实上塞外人都崇尚强者,女子更因地位低下而逆来顺受,对强大男人的憧憬可非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但她后面的话却教元越泽哭笑不得,这么大胆开放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比莲柔还强悍许多。且此女性情天真,大胆表述衷肠时,把刚刚被师傅出卖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元越泽哪还管其他,低头痛吻她的嫣-红丰润的朱唇,淳于薇虽然大胆,但还没与男人这么亲密过,立即娇吟了一声,闭上美眸,迷失在热吻中。元越泽的怪手抚上她极具有弹性的翘臀,只觉手感极佳,动作幅度开始变大。

塞外女子确实不一般,淳于薇热情大方,吐出生涩的丁香小-舌,与元越泽纠缠起来,玲珑娇躯更是来回扭动,配合着元越泽的怪手,小巧可爱的瑶鼻轻哼连连,喷出一股股如兰似馨的湿润香气,动情已极。

不知不觉间,淳于薇已被剥了个精光。

一具活色生香的动人身体呈现在了元越泽的面前:玲珑纤腰如同水蛇一般柔嫩,两颗突出的乳房虽然不能和任媚媚那样的豪乳相比,却是大小适中,随着淳于薇微微颤抖的娇躯而摇晃着,看起来就像是两只活泼的小白兔,粉红色突起的乳珠随着乳房的晃悠就好象红色的宝珠滚来滚去的,配以秀丽绝俗、充满野性的轮廓,不但魅力惊人,更予人一种楚楚可怜和娇柔婉转的感觉。

淳于薇丽靥晕红,娇喘连连,美眸半开半阖,慵懒地仰躺在元越泽腿上,把酥-胸高高挺起,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骄傲地展示出来。

元越泽瞥了一眼她浑圆玉腿间那抹油黑的草丛,用力搂着她的滚烫娇躯,只觉触手温软,柔若无骨。闻着她身上的细细幽香,贴着她的柔腻嫩颊,不由得神魂飘荡。

淳于薇春情勃发,呼吸开始沉重起来。眼前男子俊俏的面容、高雅的风姿无一不是世间罕见,令她芳心尽醉。

元越泽伸手搂着她的纤腰,低头往她香唇上吻去,舌头灵巧的推开她洁白整齐的贝齿,吻进她香气四溢的温热口腔,挑逗起她那条生涩的丁香小舌来。淳于薇学习能力还不错,很快就学会了舌吻,小舌反客为主,边追边躲,甚是诱人。

唇粉,元越泽爱怜地注视着她清丽脱俗,绯红似火的脸庞。淳于薇再大胆也依旧是个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一颗心怦怦乱跳,红晕生颊,娇羞无限,更增及分艳丽。

元越泽又吻了下来,大手也开始对她娇嫩柔弱,充满青春活力的身躯展开轻柔的抚摸。火热膨胀的巨物直顶在她柔嫩的纤腰上,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电流,不住地传到她的身体里。让她有一种既像呵痒,又有一种肌肤拂挲的舒畅,本就灼热的娇躯入火一样滚烫,口干舌燥。

元越泽一边吻着淳于薇修长的玉颈,一边把手移到她弹跳力十足的美丽玉峰,只觉得柔嫩滑溜、柔软舒适,令人爱不释手。淳于薇柔顺地任他恣意妄为、胡乱揉捏把玩。揉揉捏捏中,淳于薇脸颊更红,朱唇微开,气息渐急,意乱情迷。她虽然有点怪异的感觉,更多的却是舒坦和空虚,下体的蜜壶中似乎也开始有一丝骚痒潮湿。原因当然是因为元越泽那双怪手在她一丝不挂的玉体上到处摸索挑逗,而她的处女之身怎堪如此挑逗?不由发出娇媚的呻吟,扣人心弦、勾人魂魄,粉腿间玉露汩汩,滋润着那条迷人的幽谷。

淳于薇明亮的双眼好象也迷蒙着一层湿润的雾气,娇艳的檀口微启,贝齿轻舐着樱唇,轻轻呻吟着。她开始轻扭纤腰,试图寻找点磨擦来减轻下体那古怪的骚痒和难受感觉。元越泽一边含住她胸前勃起的乳珠,舌尖在上面打转挑逗;一边温柔地分开她那两条圆润修长的白皙玉腿,位于腿根的桃源蜜洞也呈现在元越泽的眼前:标准的倒三角形黑森林柔软地覆盖在鼓鼓的阴阜上,嫩嫩的大花瓣上毛发微少。凄凄芳草中,粉嫩娇艳的小花瓣中间的鲜红肉洞流出淡白透明的淫液,将白净的大花瓣上的杂草丛弄得好象雨打过后的凌乱模样,被淫水浸湿的整个蜜壶闪闪发亮,显示着身体的主人已经欲念高涨,就等着心爱男子的临幸了。

元越泽大手攀上她丰盈雪白的玉腿和翘挺柔软的臀瓣,恣情地享受着。浑圆光滑的臀瓣被轻抚揉捏,时而向外剥开,时而又向内挤紧,一下下来回揉搓。

“恩……”

元越泽的中指轻按住淳于薇那含羞欲滴的娇嫩阴蒂,轻轻打转抚弄揉搓,淳于薇娇躯一震,被那强烈的刺激震憾得心头狂颤,情不自禁中娇哼出声,秀靥上丽色娇晕。

元越泽又亲吻上淳于薇娇艳欲滴,喘息急促的红唇,左手在她的玉乳上摸索起来。他的手比较大,故用力张开巴掌后,中指和拇指的指尖可以同时触到身材娇小的淳于薇胸前两个坚挺突起的粉红乳头。大拇指按住一个猪头,来回打转;中指指尖则平行晃动,反复捻动着另一个乳头。他的右手则淳于薇玉股间小花园的泛滥肉缝中上下运动,时而按几下阴蒂,时而拨弄着湿润的小花瓣,甚至还将小拇指指尖探到她粉嫩的肉洞口搅动。

淳于薇神智完全失去,彻底被欲火控制,对方老练的手法给她带来抓心挠肝的莫名刺激。酥麻酸痒的快感震撼着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她周身的血液滚滚沸腾起来。

在元越泽的逗弄下,淳于薇娇喘吁吁,失神呻吟的同时,还伸出那小巧的香舌舔舐着微张的樱唇,彷佛十分饥渴一般。由淡红转为艳红的肌肤上布满细细的汗珠,更显得晶莹如玉,纤细的柳腰如蛇般款款摆动,迎合着元越泽三方爱抚,浑圆笔直的修长美腿用力分开,小花瓣一张一合地缓缓夹缠,尽情享受情欲的快感。 “前戏大师”元越泽间时机成熟,立即翻身来到星眸半闭的淳于薇玉股间,扶着火热的巨物,分开柔软肥厚的大花瓣和娇嫩润滑的小花瓣,沿着那闪亮的肉缝上下摩擦几个来回,惹来淳于薇大声的呻吟后,“滋”的一声,慢慢挤入她处女的窄小花道内。

长枪突破阻碍后,进入窄小湿热的滑腻小甬道内。一丝温热鲜红的血液从淳于薇被粗暴撑大的肉洞口处渗了出来,沿着会阴流下,在洁白的床单上绽开了一朵可怕的小血花,还有少许沾到元越泽的黑色长枪上。

处子落红,淳于薇痛地发出一声凄艳娇婉的呻吟,大脑立刻清醒了少许,芊芊玉手不由自主地在半空中向前推拒着,哭求到:“啊……慢……慢点……疼……要死了……”

她的处女宝地虽然湿润无比,却依旧紧缩异常。

元越泽只好停下,展开各种手法。双手抚摸着她每一处敏感地带,逐步挑起她的欲望。

剧痛的感觉渐渐消失,继之而来的是肿胀酸麻感。淳于薇紧咬着下唇,紊乱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但她紧闭的凤眼上的长睫还在一颤一颤的跳动。她终于将自己的贞洁身体献给最心爱的人,这种感觉让她十分自豪。

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元越泽的爱抚,淳于薇感觉疼痛渐渐减轻,又开始了稚嫩的呻吟。她的修长玉腿颤抖着盘在元越泽腰间,玉股间的蜜壶再次涌出阵阵热潮。酸痒的感觉让她很难过,纤腰不禁扭动起来。

一阵阵沉重的喘息和嘹亮的娇啼不断传出。

远处可能听不到,但只隔一间房间的萧琲母女却可听到,萧琲因为精神过度疲累沉睡,杨妟却是躺下不久,还在品读后世的诗词,听到这不对劲的声音后,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起初暗啐一句元越泽真不要脸,接着自己却被那销-魂蚀-骨的魔音勾得浑身燥热,面红耳赤,本是澄明的美眸也泛起一层水雾,瞥了一眼依旧熟睡的母亲,银牙一咬,闭上双眼,如葱玉指滑入亵裤内,轻轻活动起来。另一手则按上自己的小嘴,勉强不让自己惊醒萧琲。哪知这想法更加刺激她冲上大脑的欲-火,以比猫叫还要细微的声音呻吟起来。

她本是出自宫廷,又是天生端庄守礼的人,与丈夫宇文士及每月也只同床共寝两三晚而已,但经过生死与屈辱的日子,她宫廷意识早已淡薄,且自己母亲放开胸怀的样子也教她十分羡慕,这才有了受不了不远处魔音影响,“自己安慰自己”的“壮举”元越泽缓缓开动,长枪渐渐没入淳于薇娇嫩的花道最深处。

淳于薇的处女蜜壶给了他一种极为紧缩的感觉,狭窄的花道肉壁层层皱褶肉芽频频颤动,紧紧环绕包裹着破体而入的可怕巨物,令元越泽舒服异常,轻轻哼了起来;相互作用力下,肉壁同样给淳于薇带来前所未有的酥酸麻痒快感。满足的娇吟声连绵不断的从这天真可爱的突厥少女的美唇中吐了出来。

巨物终于顶到了淳于薇少女蜜壶最深处的花心上。淳于薇芳心剧颤,感受着玉体最深处从未被人触及的圣地传来的至极快感,在一阵娇酥麻痒般的痉挛中,处女那稚嫩娇软的羞涩花心含羞轻点,与那顶入蜜壶最深处的长枪的滚烫枪头紧紧吻在一起。

元越泽渐渐加大力道,长枪接连不断地抽插,令淳于薇娇喘连连。型号本就特大的巨物手肉芽噬咬按摩,跳动及下后,肿胀得更厉害。越来越大,越来越硬,越来越热。充实紧胀着淳于薇滑嫩的花道肉壁。在他有力的触顶下,淳于薇大声呻吟着,少女花道含羞带露,花心轻颤,不断箍吸着粗硬的长枪。 元越泽的抽插速度渐快,只觉木淳于薇的少女花道嫩肌随着抽插不停地收缩微颤;淳于薇苦尽甘来,扑天盖地的快感涌上大脑,她的意识开始飘移,灵魂好像飞到了九天外一样畅快。她的娇吟声越来越急,被淫水打湿的白皙粉嫩的隆臀开始向前挺动着,配合着元越泽的抽插。

“呀!”

在一刻钟不到,随着元越泽又一次深深的冲击,淳于薇的全身开始绷紧,水蛇腰用力地向上拱起,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形,同时发出一声高亢的娇呼,花心深处涌出一股热潮,浇注在元越泽的枪头上。

淳于薇声嘶力竭的娇呼传来,杨妟同时到达灵感极峰。她不敢呼出声来,死死按着自己的小嘴,娇躯开始一阵阵的抽搐。

快感犹枪头迅速走遍四肢百骸,元越泽立即紧紧抱住颤抖不休的淳于薇艳红的娇躯,一阵抽搐打颤,大股滚烫的阳精玉液狂猛喷洒而出,打在她剧烈痉挛的花心上。淳于薇在急促有力的冲击下再次攀上欢乐的高峰,阴精再次疾涌而出,将二人连接处及床单打得一塌糊涂。

平复下来后,又瞥了一眼依旧熟睡的萧琲,粉面通红的杨妟羞涩地抽出玉手,灯火下闪着晶莹亮光,湿漉漉的纤指教她心跳更快,刺激感却也更为强烈。熄灭灯火后,她安然睡去。

淳于薇瞪大双目,看着自己身体发生的巨大变化。对于后面元越泽所讲的身世,她没多理会,因为在她心里,元越泽早就是个神仙,眼前的“怪物”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搂着怀中柔若无骨的动人胴-体,元越泽神驰物外。

翌日,别勒古纳台兄弟率先离去,他们要先到龙泉及附近地区打探深末桓夫妇的消息,这对“夫妻恶盗”向来行藏隐秘,来去如风,在广阔的大草原上,找到他们的机会极为微茫,既然元越泽承诺见到他们一定会为民除害,别勒古纳台兄弟心里自然乐翻天,争取尽快找到他们。

元越泽则因为鬼煞事情已了,准备与诸夫人慢慢享受一下草原的生活,只要在四月前到达龙泉即了。跋锋寒放心不下颉利的阴谋,与元越泽约定三月末在龙泉见面后,洒然离去,再踏历练征程。接回任俊,发觉他伤得并不重,任俊也要求自己出去走走,三月末龙泉再会。箭大师在手镯里迷上了后世的书籍,废寝忘食地读着。

元越泽也乐得他如此,一家人开始东行,游览草原风景,体味自由自在的平淡生活带来的乐趣。

萧琲是个识大体的人,知道萧戈罪孽深重,一定不可活在这世上。又得元越泽与几个姐妹的细心照料,心中幸福万分,十多天后,她忧愁渐渐消去,恢复往常的模样。

元越泽练功勤奋,虽然祝玉妍还没有赶来,他的实力也已恢复近四成,已有七成把握干掉精通生死之道,擅长“梵我如一”精神法门的“天竺魔僧”伏难陀。

走走停停,一家人离开大草原,进入变化较大的山区,沿途尽是疏密有致的原始森林,覆盖着高低起伏的山野,林荫深处清流汨汨,偶尔更可见到平坦的草野,春风吹拂下树声应和,令人神舒意扬。穿出两山夹峙的一座幽谷后,眼前豁阔,长斜坡下草地无垠,林海莽莽,草浪中隐见营帐土屋,既有种青棵、春麦、胡麻的田野,也有大群放牧的牛,展现大草原外另一种半农半牧的生活景像。那些土屋就像土制的帐蓬。

几人一字排开,只觉轻风徐徐,吹得人神清气爽,无比的舒适惬意。

出落得像个小仙女似的淳于薇乃是草原通,只见她指着北面远处悠然躺卧山林间的大湖,道:“那是松花湖,过湖后再走十多里是松花江,据说水流从长白山直流到这里来,与嫩江汇流后形成松花江。”

众人用足眼力瞧去,松花湖沿山势伸展,曲折多变,渔鹰忙碌地盘飞其上,碧波盈盈,映照十多个搭在湖岸色彩缤纷的帐篷,风光旖旎,看得人心旷神怡。这区域的树木种类繁多,樟子松、红松、落叶松和榆树等互争高低,色彩斑驳,绚丽灿烂,几疑是人间仙境。

元越泽喝彩道:“好,我们今晚就在江边安营扎寨,小弟为众位贤妻献上一顿精美的全鱼宴!”

几女纷纷叫好,杨妟窘得俏脸飞红,稀里糊涂就被划分到他的娇妻行列里去了,不过心中却是有些欣喜。

昨晚萧琲已暗示过元越泽不要顾忌什么,该下手时就下手,杨妟是她除了长安的弟弟外,唯一的亲人了,当然不想看她慢慢老去死掉,且有祝玉妍祖孙三人做例子,萧琲哪还会有顾忌?

没人注意到杨妟的羞涩神情,只听淳于薇拍着小手,娇憨地道:“松花湖盛产鲢、鲫、鲤、青鳞,人家最喜欢湖水煮出的鲫鱼,肉质鲜美,绵而不烂,嫩滑可口。”

元越泽一把拉住她的玉手,笑道:“有薇儿的小手嫩吗?”

淳于薇白了她一眼,挥起粉拳示威,几人莞尔。

单如茵率先奔下山坡,嚷道:“那我们快行动吧,看谁抓的鱼多!”

几女先后跟了下去,只余元越泽与杨妟留在原地。杨妟并不会武功,下这样的山坡对她来说是件极难的事。元越泽抓头道:“公主请恕我无礼。”

接着在她一声娇呼声中,将她横抱起,飞身追了上去。

杨妟羞地像鸵鸟一样伏在他宽敞的胸膛上,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数条人影前后奔驰,欢声笑语远远传开。

元越泽大展手艺,将诸女抓回的鱼以各种手法烤制,吃得几女大呼过瘾。

天色晚时,一大一小两个帐篷在江边支起。

元越泽被几女推出大帐篷,只有耸耸肩膀,走向那个属于杨妟的小-帐篷。

刚走几步,他发觉杨妟正独立江边,背影优美,婀娜娉婷,似在欣赏着松花江的夜景。宁静的夜色下,她一袭简单长裙随风轻扬,宛若下凡仙子。

事实上她比元越泽还要大上三岁,只不过养尊处优久了,保养极好,若真在苏德家干上几年粗活,她将衰老得非常快。

听到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杨妟娇躯轻颤,却没有回头。

元越泽来到她身边,与她一同瞧向江面。

夜色下的江面宽阔平静,对岸则丘陵起伏,以泥土建成的灰黄土屋零散广布,营帐处处可见,有些还亮着灯火,好似镶嵌在大地上的一颗颗明珠。远处的江面浮着十多个亮着灯火的渔船,予人一种说不出的宁静恬淡感。

吸着她身上天然的体香,元越泽心旷神怡,叹道:“松江网鱼亦可观,潭情潦尽澄秋烟,虞人技痒欲效悃,我亦因之一放船。施罟濊濊旋近岸,清波可数鲦鲈鲢,就中鱏鳇称最大,度以寻丈长鬐轩。”

杨妟继续道:“波里颓如玉山倒,掷叉百中诚何难,钩牵绳曳乃就陆,椎牛十五一当焉。举网邪许集众力,银刀雪戟飞缤翻,计功受赐即命罢,方虑当秋江水寒。”

元越泽侧过脸,望上她白静的脸蛋,愕然道:“公主不过读了那些书本一小段日子,竟可将此诗记下,真是难得。”

杨妟微微侧过头,嘴角露出美丽的微笑,首次大胆地对上他灼灼目光,道:“公子谬赞了,我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

她最吸引人的并非精致的五官和优美的轮廓,而是在那种仿佛与生俱来贵气中夹杂的雅丽素淡与玉洁冰清的复杂气质。

元越泽“噢!”

了一声,盯着她的美眸,微笑道:“公主可有兴趣与小弟秉烛夜谈诗词,我也有些心得。”

杨妟立即霞烧双颊,再不敢看他,扭头注视江面,低声道:“公子是否以为杨妟是个随便的女人?”

元越泽一呆,道:“公主当然不是随便的人,不过太过压抑本性始终不是好事,这与放-浪是没多大区别的,都是尺度没把握好。”

杨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那公子是否是个随便的人?”

元越泽哈哈大笑道:“我当然不是个随便的人,只不过随便起来,根本就不是人。”

杨妟“噗嗤”一声笑得花枝乱颤,神态动人之极。

元越泽看得一失神,复又叹道:“外人可能觉得我过于随便,其实这只是个人家的事,与外人又有何干?有些吃饱了撑的人总爱管别人的私事,叫嚣什么‘我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左管你,右管他,中间管大家’,我呸!”

杨妟早听说元越泽的“流氓”称号,见他此刻像个撒野的孩子模样,不禁笑得更是剧烈。

脚下水草茂密,突然一滑,她失去平衡,曼妙娇躯直直地射向江面。

惊呼声中,元越泽强壮的胳膊已揽上她的纤腰,脚尖一点水面,二人开始了低空滑翔。

杨妟大窘,元越泽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却穿过她的腋下,巴掌正好按在她恰盈一握的纤巧椒-乳上,杨妟心如鹿撞,惊羞交集,全身滚烫酥软,但又不敢乱动,那种感觉说多窘迫就有多窘迫。

元越泽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连续在水面上换气滑翔着,可苦了杨妟。

待回到岸边时,元越泽放开杨妟,早已浑身发软的杨妟“嘤咛”一声向后倒去。元越泽立即探手抓上她的柔荑,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腰肢,低声道:“公主小心。”

杨妟像只受惊的小鸟般颤抖娇躯,丽靥烧红,红透耳根,直贴入他怀里,饱-满的胸-脯紧压在他胸膛上。

两人的呼吸立时浓浊起来。

元越泽稍微垂头,将大嘴靠近她的小耳,道:“公主以为我元越泽可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杨妟意乱情-迷,简直要窘死了,闻言却是心中一喜,不敢抬起头来,轻轻点了一下。

元越泽将她柔弱的双肩推开,杨妟犹豫半晌,终于勇敢地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并没有移开目光,纤巧浮凸的酥-胸急剧地起伏着,可见她内心的紧张。突然又垂下头去,如蚊呐般道:“公子错爱了,杨妟已非完壁之身,会污了公子之名。”

元越泽失声笑道:“那你想想看,站在你面前这个男人还是童子身吗?”

杨妟哪听说过这样的理论,不禁又咯咯笑出声来。

可惜只笑了一声,元越泽的大嘴已将她的香唇封了个正着。

杨妟最守礼法,哪能受得了元越泽老道手法的刺激,大脑一片空白,闭上双眼,迷失在他的挑-逗下,藕臂不由自主地缠上他的后背,开始了剧烈的颤抖。

元越泽嘴上不停,两手灵活地滑入衣内,侵占上她前后两块“高地”羊脂白玉般的胸-脯,丰柔挺翘的香-臀,尽遭“蹂躏”三-点同时遭受袭击,强烈的刺激和快-感如电流般走遍全身,杨妟呼吸更为急促,抱着元越泽的胳膊也无力地垂了下来,若非被他抱着,早瘫软在地。

分开时,杨妟俏脸红霞满布,秀眸紧闭,小嘴微张,一副情难自已,任君施为的诱-人模样。

元越泽低声道:“公主可曾试过‘野战’的感觉?”

杨妟稍微清醒,她酷爱读书,心思剔透,瞬间把握到元越泽意思,风情无限地横了他一眼,垂首猛摇头,赧然道:“那还不羞死人了!”

元越泽一把将她抱起,走向小-帐篷,道:“你那些姐妹可都喜爱野战呢!公主日后定会喜欢。”

见他没有为难强迫自己,杨妟心中欢喜,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和自己以后将和娘亲同辈,杨妟心中生起莫名的刺激感,直烧得娇躯滚烫。

情欲乃是人类的动物本能,就如元越泽所说那样,强行压抑与过度放-纵都非好事,杨妟就属于前一种,爱-火情-欲积蓄太久,一旦被挑起真-情,便如山洪爆发一样无法控制,狂奔猛泻。

单琬晶带着单如茵、淳于薇趴在大帐篷一角,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不时议论争吵几句。

看得躺在舒适长椅上的萧琲、宋玉华和素素失笑不已。

杨妟被元越泽放坐在舒适的软垫上。她紧闭美眸,呼吸急促,娇躯轻轻颤抖着。心中如小鹿乱撞,俏脸烧得通红。

元越泽深深注视杨妟优美动人的轮廓和傲人玲珑的曲线半晌,大手托起她圆润的下颌,嘴唇压住她的娇艳芳唇。

杨妟久旷,早被元越泽在帐外的挑逗勾起春情,加上她对他芳心暗许,又有母亲在一旁暗示自己放开怀抱,于是大胆地搂上元越泽粗壮的脖子,含羞地吐出生涩的香舌,一阵高贵少妇特有的体香,刺激着元越泽的欲火。

两条舌头相互缠绕,深浅交吻。情动的杨妟探出白嫩纤细的玉手,不停地轻轻抚摩元越泽的头发。元越泽大手搂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肢,摩挲半晌后向下滑往圆鼓的翘臀,隔着衣服在她弹力惊人的雪臀上揉捏按挤。

杨妟的俏脸红得发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双手紧紧抓住元越泽的头发。元越泽一边温柔地挑逗着她的香舌,一边拉开她腰间的丝带,长裙滑落地上,元越泽大手伸到杨妟的亵裤内,绕后去抚摸她两瓣白嫩润滑、肉感十足的隆臀和丰润光洁的玉腿。杨妟喉咙发出咿唔的呻吟声,娇躯随着他的爱抚节奏轻轻地扭动。

元越泽放过杨妟的香唇,转而吻上她晶莹的小耳,先用舌头舔着它,又含住耳垂儿轻咬细舔,弄得那里湿湿的。本就是香汗淋漓、娇喘吁吁的杨妟被吻得身体更软,完全贴靠在元越泽身上,螓首无力地搭上他宽阔的肩膀,长长的秀发象瀑布一样散落。

元越泽轻轻地将她柔软的香躯按倒在床上,杨妟春情难耐,芳心羞涩不已,根本不敢睁开眼睛。元越泽又俯身吻着她,大手则开始为他褪去外衣。“外包装”飞快褪尽,元越泽的目光被眼前的美景深深吸引:雪白浑圆的玉乳随着急促呼吸而摇摆晃动;圆润乳晕上两粒嫣红挺立的樱桃如少女般呈现粉红;光洁平坦得小腹;纤细柔美的柳腰;小巧可爱的肚脐;白皙丰润的大腿;优美细腻的小腿;白嫩整洁的脚丫;当然,最吸引人的还要输她紧紧闭合的玉腿股间入于她母亲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感三角黑森林。从上面看去,柔软地阴毛向中间聚起,成扫帚形。仔细一看,元越泽心中大乐:再往下去的阴毛明显有湿润的光泽,显然是这保守的旧隋公主因动情而分泌出的淫水所致。

失神的看着眼前这具白皙丰满、美艳动人的肉体片刻,元越泽双手握上杨妟的玉乳。掌心一用力,充血突起的乳头便向上挤凸起来,他一口含住,轻轻地吻着,舌尖轻舔,牙齿轻咬,双掌夹着乳房左右搓弄。杨妟春情难耐,纤细的腰肢扭来扭去,满面通红,呼吸急速,瑶鼻娇哼连连。

元越泽只留一只手揉捏杨妟那两粒缀在圆润圣女峰上不停晃动的乳蕾,另一只手顺着她光滑的小腹往下滑去,同时大嘴咬着轻颤不已的杨妟的艳红耳珠,低声道:“把腿打开。”

杨妟娇躯泛起片片红晕,闻言一震,没有答话,真的将修长笔直的玉腿分了少许。

元越泽宠溺地吻了一下她因羞涩腼腆而烧得火红的光滑脸蛋儿,低头含住另一只乳房,轻轻的吮吸起上面的乳头。杨妟娇躯酸软,无力挣扎。在情欲的促使下,她白皙纤细的玉手抱上元越泽的头,不由自主地压向她的胸前,小嘴中发出了似有若无的压抑轻吟。

元越泽另一只手已来到杨妟微微鼓起的阴阜前,轻轻地抚摸着那片柔嫩的草地,接着向小花园处行进。杨妟分开的角度极小,元越泽食中量指微微用力,杨妟玉腿无力地分得更开。元越泽的手指终于漫过草丛,穿过那颗突起的阴蒂,占领整片黑色森林所包围的小溪。

阴蒂首次被外人触摸到,前所未有的快感在杨妟脑中爆炸开来,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长吟,接着又迅速地压抑下去。

元越泽的手指在那两片被淫水打湿的薄薄小花瓣上打起转来,手指探了一个关节到她充血的肉洞内搅弄。杨妟娇躯剧烈颤抖起来,又娇羞得闷哼一声。她明显感到脸空旷已久的甬道深处都骚痒起来,柔嫩花心处分泌出一股股热流,接着,被元越泽爱抚的娇嫩小花瓣和蜜壶洞口连续蠕动几下,更多的淫水从微启的肉缝口流了出来,有的沾在元越泽的手上,大部分则顺着会阴流到她挺翘的隆臀上,最后渗入洁白的床单上。

元越泽大嘴也开始移动,吐出那沾满他口水,肿胀发紫的坚硬乳头,一路往下,亲吻到她的小花园外。

杨妟理智尚未完全失去,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闭合大腿,以微不可察的声音赧然道:“那里……脏……不要……”

她虽然没有享受过男人亲吻私密处,却本能地察觉到元越泽的心思。

元越泽嘿嘿一笑,用下巴分开她无力地玉腿,仔细地欣赏着杨妟神秘小花园:湿黏的芳草凌乱地打着缕,将半现的阴蒂、微微张开的粉嫩小花瓣和汩汩流水的肉洞完全显露在元越泽面前。

杨妟当然明白一个男人若这样对待一个女人,说明他对她身体的迷恋,更说明他对她的爱意。所以她芳心暗喜,没有阻止元越泽,只是浑身不断地轻搐着,玉手用力地抓着床单。

“啊!”

元越泽的舌头灵巧地在整个花园上打了个转,最后吸住杨妟敏感濡湿的甬道肉洞。杨妟如遭雷殛,纤腰微微弓起,樱唇吐出一声高亢欢快的呻吟,旋又低了下去。

元越泽过了一番口瘾,长枪早已肿胀难忍,于是迅速压上杨妟的滚烫娇躯,扶着硬直坚挺的巨物,去摩擦杨妟淫水泛滥的花谷。杨妟依旧羞得不敢睁开美眸,玉手却情不自禁地搂住他的腰身。

灼热的巨物深深进入溪水流淌的河道,前所未有的快感迅速地传遍杨妟的全身,她只与丈夫一人有过男女欢爱,但他的本钱怎能与元越泽相比?

杨妟的花道紧凑犹如处女,故元越泽行进速度缓慢而有节奏,慢慢全根插入身下雪白丰满的玉体最深处,最终枪头顶住颤抖不休的娇嫩花心。

元越泽家中诸女中,最保守的当属祝玉妍,其次就该属杨妟了。当元越泽进入她温湿的体内时,强烈至使人失去理智的快-感袭上大脑,她竟还可保持半分清醒,努力控制自己不呼出声来。

古代这些劳什子礼法真是害人,夫妻行房-事,乃发自本能,天经地义之事,若还被束缚着,人生还有何乐趣?

暗叹一句,元越泽放慢动作,贴上她的脸蛋儿,柔声道:“公主这样压抑本能并非好事,又不会有人笑话你。”

杨妟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微微点头后呻吟道:“你还叫人家公主。”

元越泽嘿嘿一笑,力道加大,杨妟受到鼓舞,倒也放开了许多,她火热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勇敢地抬头寻上元越泽的嘴唇,献上那条芳香的小舌和香气四溢的唾液,张开樱唇贪婪地与他热吻起来。

元越泽的抽动速度由慢变快,交合处玉露乱飞。

硕大无比的枪头不断揉顶着杨妟娇嫩柔软的花心,杨妟不由自主地扭动着光滑玉洁的白皙胴体,本能地收紧平坦得小腹,蠕动幽深的肉壁。火热幽深、淫濡不堪的花道肉壁箍紧夹住那狂野出入的粗大长枪,火热滚烫的褶皱肉芽盘绕缠卷着硕大的枪头。

元越泽的抽插速度飞快,杨妟娇羞火热地回应着,羞赧地迎合着巨物对花心的顶触。一波波黏滑浓稠的阴精玉液泉涌而出,流经杨妟淫滑的玉沟,流下她雪白如玉的隆臀。杨妟用力摆动纤腰丰臀,乳浪臀波划出漂亮的弧线,迎合着元越泽的抽插,随着元越泽越来越重地在杨妟窄小的花道内抽插,杨妟娇小紧窄的花道越来越烫,淫滑湿濡万分。嫩滑的肉壁在粗壮的长枪反覆摩擦下,不由自主地用力夹紧。敏感娇嫩的肉壁嫩芽火热地紧紧缠绕在来回进出的粗壮长枪上。元越泽越来越沉重的抽插,也将杨妟那哀婉撩人的娇啼呻吟带得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急促。

元越泽沉重的呼吸、杨妟满足的娇吟、富有节奏的身体撞击、在帐内汇合成撩情的音乐。

元越泽枪枪到底,猛烈地撞击她柔软的花心。杨妟的俏脸被春潮完全覆盖,媚眼半张,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一双修长优美、珠圆玉润的娇滑玉腿紧紧盘在元越泽腰间,不时地抽搐一下,显然是快要到高潮了。

“恩……死了……”

销魂的快感疾冲而来,杨妟的玉背弯成一个优美的弧线,浑身开始绷紧,小口中发出一声娇媚高呼,蜜壶里的嫩肉和花心开始急剧收缩,一股粘稠透明的久旷玉液猛喷出来。阴精狂浇在枪头上,元越泽再也无法忍受,在杨妟失神的放荡呻吟声中,大股火热的阳精强烈射向她美妙身体的最深处。

杨妟被打得差点昏过去,只见高潮中的她猛地又是一阵颤抖,洁白如雪的平滑小腹和微微凸起的柔软幽谷一阵急促地律动抽搐,花心处又泄出一股晶莹亮滑的爱液,在高潮中硬攀上另一个高潮。

二人浑身汗水,紧紧地拥吻着对方,身体一下下地抽搐着,消化着灵欲交融的巅峰快感。

透明的淫水和阳精混合成温湿稠滑的液体,流过杨妟抽搐的会阴,顺着她的雪臀淌下,在凌乱的白床单上绣出一大朵淡白色的花朵。

炼化身体过后,在元越泽的挑拨下,食髓知味的杨妟禁不住诱惑,又与他“肉搏”起来。她体质虽然不如习武者,但天生韧性较强,但一次性承受元越泽这种花样百出的强猛攻势,却是从未有过的事,被推上一波又一波的灵感高峰后,杨妟深压的欲-火全部释放出来,再无顾忌,忘情地高声呼叫迎合着。

最后一声嘹亮高亢的娇吟与嘶哑的吼声传过来后,周围平静了下来。

单琬晶边走边伸了个懒腰,甜甜一笑道:“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看到眼前情景时,她瞪大双眼。

萧琲三女竟早就睡了过去。

-----

第129章 龙泉上京

太阳没在遥遥可望的绵延大山之后,扇射出千万道夕照的余晖。

在松花江边住了一晚,第二日,元越泽一行人简单制作了一个大木筏,沿江而行。

行了几日,只觉越往西北,林木越趋茂密。

元越泽正在欣赏着远处雾气浓重的山岭上的高涧流泉,青松云海时,宋玉华的声音响起,道:“若沿江走下去,怕是来不及在四月前赶到龙泉了吧!”

元越泽侧过头,发觉她正手捧地图,蹙起修长的黛眉,望向淳于薇的方向。

正与单琬晶唧唧喳喳聊着的淳于薇闻言先是一愕,接着俏脸微红,娇憨地道:“噢!人家才记起要在三月底赶到龙泉的。”

几人不约而同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淳于薇那日建议沿江走,到达忽汗河与松花江汇合处再顺流南下,龙泉就在忽汗的东岸,既可观赏风景又省力气。几人中,除了她以外,根本没人熟悉东北的地形,对着元越泽拿出的现代地图,许多地方都对不上号,众人惟有听她的指挥,哪知她神经比元越泽还要大条。今天已是三月廿六,要真沿江走,肯定赶不上渤海国的开国大典了。

坐在宋玉华身侧的杨妟凑过去仔细看了几眼,指着某一点问道:“这个哈尔滨,现在建起来了吗?我们可以加快速度,天黑前在这里上岸,然后由陆路直走,一天内该可以到达龙泉。”

众人围了上来,淳于薇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道:“现在还没有这个城市,不过这附近倒是有一个叫阿勒锦的沿江大集。”

众人点头,几日下来,从淳于薇口中听到许多关于草原的事情,比如每个交通方便和特别富庶的区域,都会有一个人和货物集散的中心,之前的燕原集,忽汗河与松花江汇合处的穆丹集,都是这样兴起的。

元越泽坐在筏首练气,内功深厚的萧琲在筏尾处催动内力加速小筏前进,其他几女则是有说有笑。越来越接近阿勒锦集,江面上也出现了许多木筏,上有渔人撒网捕鱼。

阿勒锦位于松花江南岸,是一个绵延不见头尾的狭长市集,集区地势虽缓,依旧是丘陵起伏,土屋营帐零散广布,以靠近江面最宽最平处最为密集,是该集的中心。

天色尚未完全黑下来,众人已经上岸。几女对眼前景象大感新鲜,瞧得目不暇给。

岸上人烟稀少,灯火稀疏,有一种说不出的萧条愁煞感。进入市集的范围,不算热闹却也不冷清的大街上,不时走出一群群外族打扮的人,看到几个貌比仙子,身着汉人服饰的女子,人们纷纷侧目谈论。一些牧民打扮的少女更是毫不掩饰地将目光投在元越泽身上。但他们中更多人都是失神后开始以仇视的目光盯上招摇过市的元越泽一行人,若眼神也能杀人,元越泽他们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元越泽也不介意,中土与草原诸族的矛盾由来已久,在杨广时期更是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若真要理会,那恐怕得累死他。

杨妟柔弱地贴在元越泽身侧,不敢抬起头来,这一切都是她老爹造出来的孽,身为其女,自然心里也不好受。

“敢问阁下可是元越泽公子?小人恭候多时了。”

元越泽揽着羞涩的杨妟纤腰,走过一处似是饭馆的店铺时,一把恭敬的声音传来,说的竟是字正腔圆的汉语。

说话者是个室韦人,他立在店铺门口,一脸尊敬地望向元越泽,对其身边的几女不多看一眼。他身着汉服,长发披肩,四十岁上下,与元越泽从前见过的强悍的别勒古纳台兄弟有所不同,长得文文秀秀的。

略一停顿,几人走了过去,元越泽抱拳以汉语道:“这位兄弟汉语说得真好,请问找在下有何事?”

那人大喜,连忙侧身道:“请公子进来谈。”

元越泽哈哈一笑,丝毫不担心地与几女鱼贯而入,在那人伺候下围坐在店内土炕上的大方木桌上。

那人对后堂吆喝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得到回应后,依旧目不斜视,自我介绍道:“小人名叫术文,室韦人,长年在东北贩马,所以会说汉语,是族长吩咐我在此等候公子与诸位夫人的。”

元越泽几人明白他原来是大室韦族长别勒古纳台的手下,客气几句后,请他也入座。

术文推辞不得,只有回后堂亲自端茶出来后,坐到元越泽身边。

众人喝了一口土制茶叶泡出来的香茶,纷纷赞叹。

放下茶杯,术文肃容道:“请问公子对最近东北发生的事情都有耳闻吗?”

元越泽道:“不瞒术文兄,我这段日子对外界消息一无所知,你可有什么情报要告诉我吗?”

自从来到草原,由于没有情报网,黑王又被派出去找寻祝玉妍,元越泽这一行人对外界的消息几乎一无所知,今日见到术文,几人心中暗赞别勒古纳台的细心。

术文忙道:“公子折煞小人了,叫我名字即可。”

顿了一顿,才道:“有几件大事是必须要告诉公子的,第一就是大约半个多月前,颉利联合突利,契丹以阿保甲为首的众族大酋,靺鞨与拜紫亭势如水火的黑水靺鞨候斤铁弗由,率近二十万军队围向龙泉,誓迫拜紫亭取消立国,否则就踏平龙泉,杀光所有百姓。我们今日下午收到消息说,突利的五万黑狼军已在距此百里外的套环山边延寿集附近驻扎,由时间上推测,四月初一前,颉利等人也一定可到达龙泉外。”

他边说边望向元越泽,但见元越泽表情平静,边听边点头,目光却在注视着窗外岸边沃野千里的美景,其他几女亦是没有色变,似是不把这等事当成一回事似的。

远处草地上,几个戴艳丽小帽的牧民,赶着大群牛羊缓缓远去;向西北流去的江水上,木筏上的渔夫撤网起网,-切一切都充满生活的气息。可惜在塞外诸族间越趋险恶的斗争中,眼前的太平宁洽终无法保持长久。

元越泽暗叹一句,收回眼神,道:“颉利难道没有联合你们室韦那对臭名昭著的夫妻恶盗吗?”

术文双目先是闪起仇恨的火焰,接着露出极欢欣的模样,道:“这对狗-男女在颉利撑腰下,近年不住抢掠我们室韦各族的牲畜,奸yin掳劫无所不为,幸好在族长的调查下,与七日前在室韦与靺鞨边境发觉到他们的行踪,又得路遇的跋锋寒相助,可惜还是被深末桓逃掉了。”

顿了一顿,他眉飞色舞地解释道:“当日跋爷与族长兄弟三人对上深末桓三百多人,跋爷仗义出手,阵前约深末桓一决生死,深末桓向来目中无人,胆大包天,应诺迎战,结果拼过百招后,被跋爷一剑就要取得性命时,他妻子木铃卑鄙地偷袭跋爷,被跋爷当场击毙,沙盗从不讲道义,所有人一起围攻族长三人,最终族长三人虽是将沙盗杀得丢盔卸甲,却给只是轻伤的深末桓逃掉了,沙盗最擅长隐匿行踪和追踪之术,连族长都没任何办法。”

元越泽心忖这深末桓看来真不简单,在跋锋寒剑下都可逃生。术文的声音继续响起道:“另外一个消息是说公子的另一位朋友,斩杀了契丹马贼呼延金的任爷在五日前于湄沱湖边干掉了正在杀人劫货的高丽马贼韩朝安,威震大草原。”

看了一眼术文的尊崇中带点复杂的神色,元越泽再与几女对视一眼,心中失笑,暗忖这两位兄弟真不是吃干饭的,东北三股最强马贼竟在短短时间内全被他们给灭了,同时亦感到术文的不简单,竟对东北的事了如指掌到这个地步。

单如茵急着插口道:“那你们族长人呢?”

术文不敢望向她,垂头叹道:“请夫人准我慢慢说。就在前日,我收到龙泉城内最新消息说,任爷不知为何挑战拜紫亭的国师伏难陀,被当众击败擒下,生死不明,我已着手下人尽力营救……”

元越泽终于色变,拍案大怒道:“伏难陀这妖僧,竟敢大胆至此!”

接着起身就要离去。

宋玉华忙拉住他,道:“夫君不可冲动,若小俊真有不测,现在去也来不及了!”

元越泽颓然坐倒。

他知道任俊绝不会只为提升实力又或是耀武扬威而强行挑战伏难陀,那不是他的风格,这其中定有些别人不知道的原由。关心则乱,想起临行前单美仙与独孤峰等人的嘱咐,他立即平静下来,眼中闪过浓烈的杀机,道:“术文兄请将其他消息一并说出,我必须连夜赶向龙泉!”

森寒杀气弥漫整个空间,术文浑身发冷,咬牙道:“族长就是听到这个消息后,才立即动身赶回族内集结人手,准备硬闯龙泉,营救任爷。至于其他消息,噢!恐怕不用说了。”

众人随他目光望过去,只见门口走入一个威武的配刀大汉,他体型样貌均酷肖突利,却较突利年轻一些,此刻他站在门口,强行运劲抵御着元越泽无所不在的凌厉气劲。

元越泽长吁一口气,平复下来,也不理会门口那个肯定与突利关系不一般的大汉,继续对术文道:“术文兄请继续说。”

术文与门口那大汉都有点尴尬,术文干咳一声,告了声罪,起身以突厥话道:“这位朋友来此有何贵干?”

那大汉简单客气一句,上前对元越泽施礼道:“见过元兄,我叫结社率,是突利可汗之弟,可汗早着人在这一路盯梢,请元兄到延寿集一叙。”

元越泽不屑道:“有什么可叙的?突利既与颉利沆瀣一气,难道是想诱我过去围杀我?”

结社率眼中闪过怒色,却不敢顶撞,勉强一笑道:“元兄说笑了,以你的本事,天下谁能围杀你?”

萧琲拉住元越泽的大手,大方道:“将军勿怪,外子心情极差,适才的话并非有意,我们就随将军走一趟好了。”

踏着月色,结社率一行几十人马在前,元越泽与萧琲、单琬晶远远跟在后面。

其他几女早被他趁无人注意时收起。单琬晶开口道:“刚刚离开是,术文先生对我说颉利请秀芳姐为沉迷中土文化的拜紫亭在立国大典表演,这几日应该就会到达龙泉,肯定也没安好心。”

元越泽的心已经静了下来,就如宋玉华所讲,任俊若真的出了事,现在急也没有用,若失去冷静,将无法继续理性思考。听到单琬晶的话后,元越泽立即答道:“颉利本来就要害我,只是受草原形势影响而暂时将杀我的计划搁浅,以秀芳引我去龙泉,既可灭渤海国,又能以军队干掉我,一石二鸟,他又何乐而不为?嘿!颉利这老狐狸,老子怎可不‘报答’你这份‘恩情’呢!”

二女见他恢复冷静,自是喜不胜收。三人速度提得更快,轻松超越拼命驾马的结社率一行人,往东南方向奔去。

结社率几人目瞪口呆,最初他们还暗自嘲笑元越泽这中原人不自量力,连马都不准备就敢来草原混,现在终于不再怀疑他的能力了。

元越泽三人停在玛延河边的一处山头上眺望,鸟瞰下去,大河对岸的簸箕形冲击平原上,湖泊沼泽星罗棋布,几百丈外的一个大湖边,数千军帐有规则的排列着,篝火处处,照得月光星辉都相形失色。站岗的,烤制食品的士兵分工明确,人多却丝毫不乱,可见突利治下军纪之严。印有黑狼头的军旗高竖,大纛随草原上吹来的长风霍霍拂扬。

许久,结社率一众人终于赶了上来,人困马乏下,他依旧撮唇怪啸,似是在向远方传达信号。

一阵马蹄声响起,远处一个黑影渐渐清晰,正是一身军装的突利。

突利跃离马背,一个空翻,落到元越泽三人之前,抢前一把抓着他肩头,长笑道:“兄弟,终于给我等到你了。”

元越泽微微一笑,一个拥抱后分开。

突利单人前来,似是表明立场。元越泽当然也作好最坏的打算,就是突利会引他入局而围攻他,这与二人交情又或是突利的品性完全无关,因为元越泽是一个可以影响任何种族生存发展的人,在这样的情形下下,个人感情完全没有存在的空间,突利是个枭雄级人物,对此当然也很清楚。

突利似乎发觉到元越泽心情不大对头,忙请他介绍单琬晶,随后肃然起敬,道:“沈城主这个月初已派人为小弟送来适合塞北气候的粮食种子,言及是几位嫂子在天竺附近收集到的,小弟感谢!”

说着恭敬地施了一礼。

单琬晶大方回礼。

元越泽暗赞沈落雁收买人心之高明得体,心中涌起自豪,搂上突利肩膀,大笑道:“突利兄还客气个鸟甚,不请兄弟到你帐中喝几杯吗?”

结社率几人还以为元越泽多么与众不同,听了他的话后,表情开始精彩起来。突利显然对他的粗-口很满意,同样笑道:“小弟今日正好打到一只老虎,拿来招待三位,再好不过了。”

一行人开始走向军营方向。

突利突然低声道:“元兄如此相信我,突利感激万分。”

元越泽微笑道:“突利兄就算设计围杀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以理解。”

突利正容道:“虽是背负族人未来的沉重包袱,但突利若真做出此等事,天地难容!若无元兄当日相救,我哪有今日?”

元越泽摇头道:“突利兄不是傻瓜,当知我救你只是为了牵制颉利而已。”

突利哈哈大笑,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道:“他奶奶的,我就是傻瓜!哈!与元兄这样直爽的人交朋友,真乃人生幸事也!”

走入营帐范围,许多士兵停下来对突利敬礼,争相一睹元越泽这传闻中的人物风采,望上元越泽的的神情都是尊敬感激,当知这名动天下的年轻高手在草原上一样被人推崇,当然,也有可能是突利替他大力宣扬过。

元越泽以微笑回报众士兵的敬礼和问好眼神。

突利的主帐前,十多人分成两排恭候,夹道欢迎,最后众星捧月地将几人请入布置简洁中威严尽显的帐内。

帐中心燃着篝火,已有几名士兵在烤制体型庞大的整只老虎。

众人围坐下来,突利为众人一一介绍。

其他陪客中,几乎都是突利座下的各大名酋,其中还有一个引起了元越泽的注意,竟是回纥药罗族时健侯斤之子,战必身先,所向披靡的菩萨。他个子高大,肩膀宽阔厚实,方形的脸盘长着寸许长的连寞胡须,满脸风尘血汗,浓眉下却有下对与他高颧挺鼻不太相衬的修长漂亮的眼睛,眼神坚定和清醒冷静,看样子是二十五、六岁,令人想起神庙内护法的金刚力士。对上元越泽深邃的目光时,他脸上现出真诚的感激之色。

介绍完了,突利的声音响起,道:“废话不多说了,我突利在此向草原高山立誓,与元兄生生世世均为兄弟,支持元兄统一大地,有需要兄弟的地方,我突利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元越泽愕然地瞧向他,再瞧一眼全体举杯,眼神却闪烁不定的众人,问道:“突利兄为何会突有此决定?”

正在举杯的突利作了个古怪的表情,道:“小弟前几日与别勒古纳台兄弟见过一面,听他们谈起元兄所讲对待外族的政策后大为意动……”

元越泽没待他说完,就与众人撞杯,连干三杯后,方笑道:“突利兄太不老实啦!”

突利放声大笑。

众人都停了下来,看着说话动作均不正常的二人,都察觉到二人的坦诚和不做作。

笑过后,突利才叹道:“元兄或许知道小弟与颉利和好后,会心生不屑。其实此事并不寻常,当日他找上我,直言如我不肯与他讲和修好,他就全力支持拜紫亭这蠢货。我根本没有能力打一场两条战线的全面战争。假若给拜紫亭统一靺鞨诸部,那时我将俯背受敌,若与拜紫亭斗个两败俱伤,占便宜的肯定是他颉利。虽然毕玄中土之行使他丢尽脸面,但于军队实力上,影响并不大,尤其是内战上。小弟当时被迫与他合作,现在见到元兄,颓气顿消,终于可以掌握主动了!”

元越泽正思索他的话时,一旁的单琬晶插口道:“可汗难道不是因为东西突厥就要合二为一而被迫与颉利合作的吗?”

众人闻言,都强忍笑意,突利失笑道:“那只是从龙泉传出的谣言,不过是拜紫亭用来笼络人心的办法罢了!”

顿了一顿,又叹道:“自突厥于中原西魏时期,大破柔然于怀荒之北,柔然可汗阿那镶兵败自尽,我族先祖阿史那土门建立突厥汗国,称霸草原,幅员比古代的匈奴更辽阔,规模更是空前庞大,可惜其后分裂为东西两大汗国。杨坚一统中原,屡次来犯,又使用离间分化之计令我草原各族内战不休,东西汗国复合遥遥无期,以眼前形势看,恐怕百年内也难实现。”

元越泽与二女听得头大,心忖莫非是被马吉骗了?但他当时发下誓言的,突利又怎会不得到这等大事的半点消息?可他的说法也有道理,拜紫亭立国自然困难重重,最重要的是其他邻族都不想看他坐大,所以他可以制造出这个让大草原任何部族都恐慌的谣言,转移人们注意力的同时拉拢人心,一同对抗颉利。

萧琲问道:“可汗所说的主动,又是怎么一回事?”

突利答非所问地道:“元兄与嫂夫人知道多少最新形势?”

元越泽把从术文那里的消息讲出,突利才道:“那术文应该是奉命一心收集龙泉的情报,事实上还有许多大事发生,比如我四天前收到消息说,宋金刚先大败李元吉,迫得他仓皇窜回关中。接着宋金刚挥军南下,李世民率兵从龙门渡过黄河,迎击宋金刚,唐军数度接战,均为金刚所败,最后李世民采取坚壁清野的策略,闭营筑垒以拒金刚精骑,看准金刚军粮不足,不能作持久战的弱点。宋金刚终于粮尽,往北撤返,李世民全面出击,先在吕州挫败金刚,接着乘胜追击,一昼夜行军二百多里,先后十次交锋,直追至雀鼠谷,八战八捷,大破金刚,俘斩数万人,金刚退至介州,在城西背城列阵,南北长七里。李世民派李世绩与之作战,诈败佯退,金刚追击时,世民亲率精兵绕到后方强攻,两面夹击,金刚不敌溃败,被李世民收复晋阳。”

元越泽若有所思地道:“若按突利兄的说法,颉利不该用计引我到龙泉围杀我才对,因为若我能返回中土牵制李世民,最好来个两败俱伤,才是上上之策。否则若让李世民势如破竹的席卷中原,下一个他要对付的肯定是他颉利。”

突利答道:“元兄真是小看自己了!颉利把你视为第一敌人,若将你除掉,对中原人的士气打击将是无限大,想必你也见识到了突厥骑兵的强大,中土与草原人斗,只能靠人数或死守孤城来取胜。哼,颉利这混蛋,一直将我死死压制,今趟我就将计就计,在他攻击龙泉时,与元兄来个前后夹击,一举干掉他!”

元越泽开始明白突利的想法和态度,在毕玄亲自出手无功而还,宋金刚没能取得李阀的老家根据地,关中的屏障晋阳,使得颉利也改变政策,先与突利修好请和,力图趁此机会统一草原大漠,然后等待最好的时机入侵中原。说什么种族和平,短时间内只能是空想。因为仇恨并不是一天间建立起来的。自嬴政开始,每逢中土国势强大时,对大草原各族均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杨广更是最现成的例子,弱肉强食这大草原规条,置诸四海皆准,惟强者称雄。草原人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元越泽那近乎空想的种族政策。突利改变态度,一方面固然是有二人的交情在里面,更重要的原因则是无论眼前,还是长远地看,他此举都可为族人争取更多的利益。若真能将计就计除掉颉利,继之而起的必然是突利。

------

第130章 惊闻噩耗

退一万步讲,就算颉利可以活命,但在元越泽这变态强人的支持下,突利只要能打几场漂亮的胜仗,展示其有能与颉利抗衡的实力,势争取到受颉利政令繁苛影响而人心解体,均有叛意的臣属于东突厥的诸族的大力支持,颉利必将进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当然,若元越泽推崇的民族政策异日真的可以顺利实施,突利与其族人则可靠关系及早早投降而受到更多的利益。总之与元越泽站在一个战线上,突利永不会吃亏。这就是他所说的“掌握主动”的意思。

瞬间想通一切,元越泽也不怪突利:在这种年代,实力才可以决定一切,洛阳相对来说,实力并不及李唐,所以人家不完全相信自己,他也没办法,总不能靠一个人的实力和几句空话就博得人的信任和支持,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想到这里,元越泽凝视被围在中央闪耀不定的篝火,双目亮起光芒,道:“颉利若亲自到龙泉才好!”

众人面色开始不自然,突利自然也听出他话语中的不满,尴尬地从虎背割下一片烧得香喷喷的烤肉,递给他道:“小弟知道元兄本事,但金狼军是草原上最凶残的部队,我们好好计划一下才行。”

任他本事通天,也没人会相信一个人可以抵抗数不清的金狼军,更何况龙泉军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都还难说!

元越泽自己也曾怀疑过到底凭一己之力可抵抗多少军队的冲击。他情绪激动,心境却静得有若无波的水面,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终于忘记了那个或许会令他发疯的噩梦,可以放心地面对一切随之而来的麻烦与金狼军。

说到底,还是大唐这个空间的境界太低,传鹰到达破碎虚空的境界时,以一人之力足可抗万人军马,其后轻松击杀思汉飞后跃马虚空。元越泽尚未达到这个境界,但祝玉妍已算是半个大地游仙,若可即使赶来,只凭夫妻二人之力,元越泽自信可将金狼军大半灭在龙泉。

她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为何还没赶来?

元越泽兴趣索然,举杯一饮而尽。

菩萨随后敬酒,说了些感谢他干掉莎芳的话,突利又讲起中土形势,沈落雁积极备战,双龙也大胜沈家父子,将余杭一带收入手中,现在兵力正放在梁都以北,防止刚刚惨胜的窦建德突袭洛阳东最重要的虎牢。

元越泽并未听进去多少,只是默默饮酒。军政根本不是他所擅长的东西,对于沈落雁和双龙,他一百个放心。

众人酒足饭饱后散去,元越泽起身告辞,准备连夜赶往龙泉,营救任俊。

当着突利的面,元越泽木无表情地将萧、单二女收入手镯,起身走出主帐。

突利紧跟身后,二人默默走出很远,突利方道:“元兄是否怪我不直爽?”

元越泽只露出一个冷酷至极点的笑意,望上璀璨静谧的灿烂星空,道:“每个人自然有自己的理念和价值观,且认为那才是最正确的,可汗不必如此。元某人实是幼稚,说什么民族平等,异日不服我者,只要杀掉不就一了百了?”

突利惨然一笑,道:“元兄真是对我不满啦!你可能不知道,中土政权与突厥的政权是不同的,在中士只有君主才能带头作主,但在突厥汗国,领袖由各部落的大酋头推选出来,军队由各个部落组成,部落的酋头都有管事权。至于颉利的大汗,则是通过像小弟这般的小汗去统治庞大的汗国。小弟真的是很希望你说的那种政策可以实施,我自问在草原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你的为人和实力,与你作对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区别只在于早晚罢了。所以小弟得你真心相待,心生感激,同样以真心与你相交。元兄若不信我,可以现在就杀掉我,或者小弟会恭候你一统中土,待你驾临草原时,我亲自奉上人头,族众兵士全归你统领,以表诚意,如违此誓,教我不得好死!”

元越泽始知他也是身不由己,旋风般转过来,抓住他的肩膀,道:“那你席间的态度为何是一副利欲熏心的模样?”

突利无奈道:“就像刚才我说的那样,我采取任何行动前,都得与众大酋商量,听取他们的意见才行。我相信你,他们并不相信你,所以我想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席间不过是做戏给他们看,要他们知道我是以族人利益为最高的。只要教他们亲眼见到元兄的本事,谁还敢小觑你?元兄可以放心,小弟今趟全军尽出,一定不会教你失望!”

元越泽长吁了一口气,微笑道:“大草原是个充满血性汉子、英雄豪杰的地方,既易树立死敌,亦很易交到一见如故、肝胆相照的朋友。你突利是跋兄外我惟一的草原朋友,看来我始终没看错人。我从未做过承诺,今日就对你承诺,日后草原的民族自治区老大就是你突利!”

突利雄躯一震,眼中闪过感激的神色,咀嚼“民族自治区”这个新鲜字眼几遍,道:“小弟得元兄此语,虽死亦足矣!”

元越泽奇道:“突利兄为何坚信小弟可以取得中土?”

突利失笑道:“洛阳与少帅军中能人无数,虽军力略显不足,但有岭南宋阀牵制巴蜀,导致李唐战线太长,不敢贸然出兵,若论总体实力,李唐真是不如你。哈!只看你的神色,我就知宋阀一定是暗中支持你的!”

元越泽心中烦闷尽去,毫不保留把当年计划说给突利听,突利听得张口结舌,哪能想到元越泽计划这等周密,眼光那样长远!难怪他丝毫不担心中土的任何形势变化!难怪他对李世民柏壁大捷没有半分惊讶!

同时心中更对元越泽的信任激动不已。

元越泽又问起他准备夹击颉利的计划,言及刚刚心情很差,没听进去几句,突利哭笑不得,却感慨交得元越泽这样快人快语、率直坦白、至情至性的人实是人生一大幸事。

二人席地而坐,突利又讲了一遍。元越泽仔细听着,中间不时给点意见,等天快亮时,才算将计划定下来。

突利伸了个懒腰,望向泛起鱼肚白的地平线,道:“以元兄的脚力,该可在日落前赶到龙泉,希望任兄不会有事,小弟也很想结识这位草原人的恩人。”

元越泽瞳孔猛地一缩,接着舒缓开来,起身告辞。

龙泉上京是大草原东北最具规模的城市,南傍湄沱湖,城环长白山山脉,三面临水,建于一块开阔的冲积平原上,土地肥沃,以农业为主,畜牧为副,所产响水稻,名闻大草原,被视为米中极品。另一特色是城内流的全是温泉水,故遍布石砌水渠,水清量大,无论洗灌戏水,均温热怡人,情趣盎然。

龙泉只有长安四分之一大小,亦分外城、内城和宫城三重,四面开十门,南北各三、东西各二,中央大街把城市分作左右两半,当然亦唤作朱雀大街,直通内外城的正南门。

另外尚有四条主街,纵横交错,配上其它次要道路,像长安般把城内民房划分作大小坊里。内城位于北部正中处,周围九里,宫城处内重。城东是禁苑所在,内设池塘、小桥、假山、亭榭,景致极美。

龙泉城的城防虽远及不上长安的规模,城高亦达五丈,以玄武岩筑成,非常坚固,配合宏伟的箭楼,对付以骑兵为主的各族敌人,已是有坚可守。宫城有五重殿阁,主宫亦称太极,各殿间有游廊相通,为拜紫亭治事所在。

在南门外有座石灯塔,以十二节经过雕凿的玄武岩迭筑,古朴浑重。每到晚上,有专人点燃塔顶的火炬,光耀高丈,成为龙泉的标志和象征。

龙泉城的平民从服装、习俗、文字、文化、制度均与长安如出一辄,置身其中,几疑是回到中土关中的长安。

黄昏时分,一路狂奔,体力消耗掉九成的元越泽终于到达龙泉,大摇大摆地交税入城。

懒得理那些一眼就认出他来的守卫们仇恨的眼神,他转进朱雀大街。只见行人如鲫,车马争道,四周闹哄哄的,颇有寸步难移的拥挤盛况,不同种族的人说不同的话,构成民族大融浑的热闹非常。似是完全不把即将到来的金狼军放在眼中似的。

由于两天后就是举行立国大典,关乎到靺鞨族以至整个人草原命运的时刻,各方使节来贺,靺鞨族中支持拜紫亭的更是络绎于途,所以盛况空前,朱雀大街的热闹几可比洛阳。或许是收到颉利即将来攻的消息,城防大大加强,城门城墙均守卫森严,一队队披甲带盔的渤海军,四处巡逻,以防有人扰乱安宁。看他们的模样,不但没有面临横扫草原的无敌雄师金狼军的恐惧感,反是气势如虹,士气激昂。连元越泽都暗赞一句拜紫亭统领有方。

随便找人问了下路,元越泽走向朱雀大街近内城的外宾馆。

他算计着以越克蓬为首的车师国使节团应该已到了龙泉,对于城内信息,可能他们会更了解,于是首先准备来打探一下城内最新形势消息。

外宾馆有点死气沉沉的感觉,好象没人居住似的,元越泽跃下屋檐,找了个人问个明白,原来是拜紫亭为款待贵客,早将外宾们一律请到皇宫去居住,人人都在赞扬“龙王”的热情。

元越泽立觉事情不大对头。

“谁!”

他刚向皇宫方向走出几步,立即停下,头也不回地低喝一声。

跟在他深厚的一股隐藏得极低劣的真气引起了他的注意。

“公子,是我!”

元越泽觉得这句突厥话的说话者有些熟悉,回头望去,竟是穿着一身破烂衣裳,面色白得吓人,双目深陷,消瘦了许多的其其格。

他心中不安感再度上升。

快步走过去,低声以突厥话道:“姑娘为什么在这里?”

其其格泪水狂涌,无法开口回答他。

元越泽心跳越来越快,拉住她,急道:“你住在哪里?”

同时二指戏起一个石块,向脑后甩去,墙壁后发出一声惨叫。

其其格呆望了一眼被小石块打穿的墙壁,点点头,沿着小巷往前奔去。

一路上,元越泽又干掉三个跟踪他的人。

在城西两里处一处靠墙而建,早被废弃的破庙里,二人止住脚步。

眼前的景象教元越泽震惊万分。

跋锋寒正以掌印在闭目躺在屋角的额尔德木图胸口渡气,看跋锋寒的脸色,该是渡了许久,否则不会如此吃力;额尔德木图衣衫褴褛,不知是死是活;更教元越泽惊讶的是,师妃暄竟躺在另一角的草席上,秀眸紧闭,同样生死不明。

元越泽心中疑问太多,立即快步过去,将手按上跋锋寒的肩头,渡气道:“跋兄何时来到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跋锋寒苦涩一笑,道:“先教几位嫂夫人救救图兄和师小姐吧!小弟力有不逮。”

再次进入手镯,教刚刚炼得身体不久的杨妟和淳于薇释放奇力,救醒二人后,二女去歇息,元越泽等人才开始谈话。

额尔德木图睁开双眼,立即与其其格抱头痛哭,师妃暄则是神色迷茫地望着元越泽。

兄妹二人渐渐冷静下来后,元越泽问起经过,额尔德木图双眼再红,道:“元兄一行人离开后十多天,一群突厥高手来到村里,把所有人都杀了,为了护我和小妹离开,阿爹和大哥二哥都死了……”

说到这里,二人又是泣不成声。

元越泽皱眉道:“突厥人不是从不犯你们族吗?怎会……”

其其格恨声道:“是苏德那契丹狗贼引他们来的!”

额尔德木图突然大声制止她。

元越泽立刻明白了。

内疚感像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从兄妹二人的表现看,他知道害了那宁静小村的人就是他元越泽。

额尔德木图早说过苏德并非他们一族的人,元越泽当时的行踪并没有隐秘,他只住了一夜,苏德家里就丢了个人,还同是汉人,怎可能不教他怀疑,且那人常在外走,与人交流方式自然高明,甚至都可打探出元越泽等人的大概来历,一怒之下去突厥告密,并非怪事,颉利此举无非就是想打击威吓元越泽。看额尔德木图的表现,应该是他们都猜到了事情的原委,竟还不忍心直说出来,这教元越泽内心更是难受。

额尔德木图平静了下来,道:“元兄不必内疚,是大哥主动邀请你的,错不在你,苏德那小人卑鄙贪婪,去告密颉利,是罪魁祸首。”

朝鲁一家人的影象闪过脑海,淳朴的朝鲁,热情的部日固德、天真的巴音,再到眼前丝毫不怪自己的额尔德木图,元越泽双目喷火,脑袋猛垂,“轰”的一声将钢板制成的茶几砸出一个大洞,悲声道:“朝鲁大叔,德兄,我害了你们!”

跋锋寒厉声道:“这笔血债,我们一定要向颉利讨回。”

接着又道:“我只比元兄早来两个时辰,被格姑娘发现后才赶来救治图兄。”

其其格兄妹是知道元越泽等人要到龙泉的,恐怕无法进城才会在外面暂住,其其格每日则混入城内找寻元越泽几人,现在只有他们才是这对兄妹的依靠。

这些事情略一想就可猜到。

元越泽抬起头,对其其格与额尔德木图平静地道:“我害了你们一家,自当为他们报仇,颉利死后,我这条性命任由两位处置。”

兄妹二人只是摇头,更添元越泽的内疚。跋锋寒生死场面见多了,开始安慰三人。元越泽沉声道:“我痴长你们几岁,若不嫌弃,你们以后就是我的亲兄弟和亲妹子。”

兄妹同时跪下叩头。

悲伤情绪渐消,元越泽才又道:“小俊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吗?”

师妃暄在一旁静静地端坐,犹如一尊美丽的玉菩萨,自始至终,元越泽没看过她一眼,问过她一句,这使得性情一向平和的她第一次生出被冷落的异样感。

其其格答非所问地道:“我们逃出来时,突厥人还不放过我们,派人来追杀,那人本事高超,三哥为救我而被他打中一掌,若你们再晚来一日,他可能就要去了。”

顿了一顿,继续指着师妃暄道:“幸好路上遇到这位姑娘相救,结果那人说了句我听不懂的汉语,他们就交起手来,这位姑娘将那人打伤后,我们又走了半日,她就昏了过去,一直到今天。”

元越泽扭头对师妃暄道了句谢,继续问起其其格任俊的事。

师妃暄蹙起秀眉,她并不是个在乎礼仪这些无实际意义东西的人,可是对元越泽的态度,却越来越恼火,这种恼火没来由,她自己都搞不清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情绪。经过刚才奇力贯体,她清楚知道自己的修为在那瞬间就提升了一个档次,这种情况连做梦她都不敢想,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剑心通明又攀新高峰的她,怎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境?可这种古怪的感觉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呢?

师妃暄百思不得其解。

其其格面现担忧的神色,道:“就在我们在这里刚住了一天半时,任俊来了,他后来听到车师国的人被请入皇宫,发觉不妥,就出去侦查,结果一去再也没回来。我后来混进城时,听人说他与那妖僧国师比武,大败被擒。”

跋锋寒沉吟道:“除非蓬兄等人真的出了事,否则小俊绝不会这样莽撞!”

元越泽从未如此被动过,气极却放声大笑,双目杀机暴现,狠狠地道:“好!好!好!他奶奶地敢惹上我,老子不将你们抽筋剥皮,怎对得起你们的‘厚爱’!”

跋锋寒双眼神光电闪,接着望向师妃暄,道:“以师小姐的修为,什么人可以伤你?他对你说的又是什么话?”

师妃暄秀眸一黯,淡淡道:“那人对我说‘赶得好不如赶得巧’,他的武功很邪门,真气比我深厚许多,习武年龄至少也在一甲子之上。我被他邪气侵体,强行以最强的‘剑凌寰宇’击退他后,靠着师门独特的法门进入龟息境界,准备慢慢驱除那些邪气……”

说着说着,她神色古怪起来,会说话的大眼睛似乎在向元越泽探求为何淳于薇能轻易唤醒只有自己师傅才可解开的龟息秘法似的。

元越泽知道她定是记起自己当日对她说过的话,听到后面时,心念一动,不理她的眼神,问道:“他长得什么模样?用的什么兵器?”

师妃暄露出一个极为人性化的娇俏表情,会说话的美眸紧盯上他的俊脸,仿佛在说:“你不是不关心人家吗?”

元越泽一向瞧不起这有形无神的美女,却被她盯得老脸一红,师妃暄方仙音轻吐,道:“那人蒙着头脸,从眼眶周围的肤色看,他的面色该是比平常人黄上许多……”

其实她说的这些小细节,额尔德木图兄妹根本未发觉,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元越泽立即插口道:“他用的是否是一杆长枪?”

师妃暄愕然地瞧往他,幽幽叹道:“是一把黑色长枪,不过妃暄感觉他的兵器似是不称手,无法发挥出真实水平,否则我可能真的死在他手上。”

元越泽几可确定此人就是席风,从前的猜测一点点清晰起来,现在他想明白为什么突利不认为东西突厥可能合一,又或是暂时合作的事会发生了。皆因东西突厥就算合作,那么突利也只是颉利的眼中钉,因为突利绝不可能臣服在颉利之下,甚至再深推测下去,颉利这趟进军龙泉不单要对付拜紫亭和元越泽,极有可能连突利也一起算计,金狼军若要全出动,将突利也灭在龙泉并不是空想。这一石三鸟之计若是真的,颉利可真是阴损到家了。

“咕……”

师妃暄和其其格的肚子竟像约好了似的同时叫了起来。

从小到大,师妃暄从没这般窘迫过,羞得快将脑袋埋到挺秀的玉-峰间了。反倒是草原上长大的其其格没有半点羞赧,抚着肚子对元越泽道:“怎么嫂子们不做点吃的呢!”

元越泽与跋锋寒正哭笑不得时,宋玉华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接着端着木盘走了进来,笑道:“刚做好,可别烫着了。”

宋玉华服侍饿坏了的三人用餐,元越泽与跋锋寒来到龙泉城门前。

一路上将各自经历讲出,二人已来到龙泉城下,城门紧闭,墙头上巡逻士兵不断。

跋锋寒道:“为了防止颉利的来袭,恐怕龙泉早就进行宵禁了。”

对视一笑,二人运起轻功,如鬼魅般骗过守卫,落在城内,黄昏时喧闹繁华的朱雀大街此刻空荡无人,周围更是连一点灯火都没有,气氛寂静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伏在靠邻皇宫外最近的一栋房檐处,二人全神观察灯火通明的皇宫的动静,半晌,元越泽才叹道:“我们今晚恐怕只能熟悉下皇宫的布局了。”

跋锋寒颔首点头。

皇宫的防卫有点夸张,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都要厉害,即便以元越泽的本事,也不敢夸口来去自由而不被人发觉。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察觉到了这是拜紫亭或伏难陀用来对付元越泽的把戏,且跋锋寒与元越泽的关系同样为人所共知,他们均为名震天下的高手,战绩彪炳,甚至变态。任何人想把他们杀死,纵使他们状态并不万全,亦必须利用环境、地利,布下绝局,始有成功可能。所以任俊死的可能性不大,该是被囚禁,位置当然不可能是地理位置明显的龙泉大牢。

二人思忖许久,最终放弃,决定明日再行动。

在城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二人直接钻入手镯。

额尔德木图兄妹受苦多日,已睡了过去,元越泽不知怎的竟来到师妃暄的房间。

仍作男装打扮的师妃暄端坐小几前,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夜明珠,明亮的珠光照得她像一尊完全没有瑕疵的雕像。凸显她有如山川灵动的美丽轮廓和白如美玉的脸色,充满青春的张力和生命力。

元越泽来到她身旁,师妃暄却似完全不晓得有人到来,依旧盯着光华流转的明珠。

沉默许久,师妃暄率先道:“公子为何会来这里?”

她目光依旧动也不动,语气却带点娇嗔,其中更好似有元越泽也读不懂的成分。

第131章 久别重逢

元越泽没有答她,只是注目细审她的如花玉容。

他的心神在那一刹那进入最幽深静谧的境界,像一潭清澈的湖水,灵觉清晰至从未有过的境界,这一切要拜师妃暄所赐。

师妃暄仿佛察觉到他眼睛虽盯在她脸上,“心眼”却在大胆地巡视着她的周身,使她生出自己早被剥了个精光的怪异感觉,立即玉颊烧霞,微嗔道:“公子!”

元越泽回过神来,微笑道:“噢!你问我为何会来这里?只是过来看看你吧,毕竟你伤得也不轻。”

师妃暄露出漫不经心的表情,应了一声,继续问道:“公子从这颗明珠上看到了什么?”

自始至终,她的视线没移动过半分。

元越泽微垂目光,道:“只看到了一颗珠子而已,妃暄又看到什么?”

师妃暄叹道:“以清净目,观晴明空,唯一晴虚,迥无所有。其人无故,不动目睛,瞪以发劳,则于虚空,别见狂华,复有一切,狂乱非相。色阴当知,亦复如是。是诸狂华,非从空来,非从目出。”

元越泽愕然道:“妃暄是否想以《圆觉经》中的‘翳目见空华’、‘动目摇湛水’、‘定眼回转火’等典故来‘点化’我?”

师妃暄坐直娇躯,轻轻地抬起螓首,深黑如夜空亮星的美眸迎上他灼灼的目光,浅笑道:“公子怎可能会被人‘点化’?”

接着若有所思地轻声道:“妃暄只是一时想起了南朝的傅大士说过的一首小诗,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在桥上走,桥流水不流。”

元越泽皱起剑眉,沉默片刻,道:“妃暄迷茫了,是否因我而起?”

师妃暄香唇溢出一丝苦笑,目光落回光华百转,似乎蕴涵无限玄奥义理的明珠上,花容回复恬静无波,轻柔地道:“从记事起,妃暄便一心向道,对我来说,世间一切都是虚幻的,譬如生死,亦只是不同的站头,生死之间只是一次短促的旅程,任何事物也会过去,任何事物也终会云散烟消,了无痕迹。再比如男女的缱绻缠绵,生死不渝,无论使人如何颠倒沉迷,到头来仍像生命般只是一场春梦。”

元越泽用心地倾听着。

他或许不是个合格的建议者,却敢自夸是天下最优秀的聆听者。

师妃暄微微抬头,以澄明清澈又深不见底的眸神凝视着他,继续道:“ 从敝斋的典籍上,妃暄知道每一代的武林顶尖人物,无论走了多远和多么迂回曲折的生命旅途,最终都无可避免回归到这条追寻永恒的路上。若想堪破生死,必须不能受到任何世情影响,但祝后活生生的事实摆在眼前,妃暄想起了孟子的‘尽信书不如无书’,心生疑问:男女之情对堪破生死是否真的有影响?”

元越泽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笑道:“妃暄勿要将自己与我家中的人相提并论,我并不是贬低你,而是我们有些特别,嘿!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师妃暄神秘如星夜的美眸紧盯他,追问道:“公子是否就是那关键所在?”

元越泽耸肩默许,他也不想说谎话,事实上以师妃暄超乎常人的智慧,怎可能发觉不到什么!

师妃暄却没有露出该有的震惊神色,反是平静地像在对元越泽诉说,又像自言自语地道:“一直以来,我对世间的男女之情,不存任何期望。可是长时间下来,总被公子触动心里某种说不出来的情怀,时间越长,妃暄越觉得自己陷得越深。”

她的声音开始转低,俏脸上露出娇羞的女儿羞态,缓缓垂首。

面对她这近乎是表白的话语,元越泽静若磐石,垂目沉思良久,倏地睁亮瞧向师妃暄,爆出无可形拟的奇异精芒,缓缓伸出左掌。

师妃暄玉容平静,仿佛刚才那番对中土女子来说已是极大胆的话语并非出自她那张红润檀口一样,秀眸闪烁着圣洁和智慧的采芒,深注进元越泽奇异的眼神里,微微一顿后,探出纤美的素手,递了上去。

完美无暇的小臂遮挡住明珠的光彩,她半边脸庞陷进半昏暗中,明暗对比,使她本已无可比拟的美丽,更添上难以言达的秘境。

师妃暄玉指轻柔地触碰到元越泽的手心,二人同时剧震。

明珠似是活了过来,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

在那一刹间,除了对方外,二人再感觉不到天地间的任何事物,一对手掌交接处自成一个独立的宇宙。

两手一触即分。

明珠亦好似受到影响,恢复前一刹那的柔和光采。

师妃暄热泪狂涌。

泪眼迷朦中,元越泽伟岸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

二人都是精神修为超凡入圣之辈,就在两手相触的瞬间,他们的心灵紧紧连接在一起,她就是他,他就是她,再也分不开彼此。

元越泽从记事起,到刚才的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师妃暄的心灵,同样,师妃暄的所有记忆经历亦一丝不漏地传入元越泽的脑海。

二人的思想变得广阔无边,完全脱离了时间,空间的限制。

虽只一瞬间,师妃暄却清楚地感到他的整个精神,他在天山上十多年以及入世数年来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和任何一个细微的心理活动,更有一种亲眼看着他慢慢成长,身临其境的感觉。

刹那即是永恒。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能让她了解他,明白他。

通过心灵交感,她知悉了元越泽的所有事情,更知道他刚刚垂目深思的原因。

首先是在面对她这“仙子”时,他会下意识的保持最冷静的心态,以他的精神修为,心境的确可以臻至与“剑心通明”同一级别的层次,自然可以察觉到师妃暄说话的言不由衷;其次,师妃暄的表现与素常有种说不出的洒脱和不受任何人事羁绊的自由自主的她大相径庭;再次,这个空间里,任何人都有可能犯花痴,对他一见钟情,惟独四个人不会:梵清惠师徒和祝玉妍师徒。这与自信与否,又或是个人魅力大小扯不上半点关系。她们四人心志之坚,以及对感情的控制能力,已超越凡人的层次,若非他元越泽奋力争取,以不属于下界的超凡力量强行夜夜入梦骚扰,再遇到后面的一系列事,祝玉妍又或婠婠岂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遑论本来就是处在敌对立场的师妃暄!最终他选择坦诚相对,是因为他没有耐心和心情与他们再“玩”下去了。

她不由自主地落泪,是为元越泽不次于她的高尚情怀,为创造太平盛世努力却居功不自傲的态度而感动?抑或是知悉自己师门绝无可能斗得过他,完不成师傅的理想而难过?又或是清楚地感受到元越泽对她并无敌意,反是早生丝丝爱意而激动?还是为元越泽知悉她的一切后,心灵上突然传来的“目的不同,手段不同,规则自然也不同”的理解信息而悲喜难分?

她的大脑一片茫然。

她的确是奉师门之命来草原接触元越泽,经过一系列事后,佛道两家似是察觉到再与元越泽硬碰硬不会取得任何效果,所以改变策略,若以师妃暄把元越泽拴住,将再理想不过。

可惜千算万算,人心难算。在师妃暄心中那丝不明朗的情愫的作怪下,这懵懂仙子虽是说了一系列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话,却因掩饰不住内心的矛盾波动而露出惟一的马脚,恰好被元越泽察个正着。导致她内心矛盾的正是对元越泽产生出的那丝情愫。

她从前奉命支持李世民,在与元越泽多次接触后,她心中矛盾和疑问越来越大,她认为其实元越泽若为皇,也不是件坏事,他的所作所为都是被人看在眼里的。但师傅却引经据典,讲述元越泽出身不正,心机深沉,一切都是为了满足他的个人欲-望而营造出来的愚民假象,她才又坚定了支持李世民的信心。

但所有的信心都在刚刚完全了解元越泽后宣告崩溃消散。

她骇然发觉:在与元越泽灵魂水乳交融后,心中那丝莫名情愫隐有如燎原的野火一样疯狂燃起的势头。

惊慌无助下,她娇躯剧颤,惟有紧闭双眸,默念清心咒,迫使自己守稳道心。

光华流转的明珠射出一道道水纹般的光线,映照着她恬静无波的圣洁玉容和横放几上的色空剑,说不出的静谧详和,仿佛从未经历过刚才的震撼。

翌日清晨。

元越泽独自逛上朱雀大街,沿途被无数人注目,他怡然自若,问清路后,走向以最地道的响水稻著称的稻香馆方向。

稻香馆坐无虚席,两层近五十张桌子全是客人。喧闹震天,聚满各族豪士美女,充满异国风情,击桌高歌,猜拳对酒,大有中土之风,却又截然有异。

他的身影一出现在一楼门口,整个大堂立即安静了下来,各种目光都投到他的身上,大胆的外族女子更是毫不掩饰崇慕。

外族打扮的店小二第一时间奔了过来,元爷前元爷后地殷勤将他请到楼上。他知道自己昨天来到龙泉的事不但被拜紫亭知晓,更是大肆宣扬,否则普通百姓绝不会这样快就认出他来。

坐在上层临街的一处桌前,随便点了几样有特色的酒菜,他透窗下望人马往来的朱雀大街。无视右后方数道可以杀死人的凌厉目光和森寒杀气。

他的计划是与跋锋寒分工合作,由他吸引拜紫亭等人的注意力,顺便到这种热闹地方打探些城内最新消息,跋锋寒则趁机摸入皇宫调查一番。

气氛渐渐热闹起来,人们又开始喝酒吃肉,大声谈论。

许多语言是他听不懂的,不过他依旧听到几桌人以突厥话在讨论尚秀芳已到城外,拜紫亭亲自除区迎接。那些人边说边瞥过来几眼,似乎是想看他的反应。

元越泽动都不动,就像一尊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完美塑像。

很快,一个老板模样,身着汉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伙计跟在他身后,端着一个特大号木盘,老板施礼后以流利的汉语自我介绍,接着为元越泽开始介绍酒菜。

饭自然是响水稻米饭,酒则是响水稻米酒,响水稻是这个地区的特产, 是因为稻田下为玄武岩凝成的石板,板上是腐植质的肥沃泥土,石板间隙间泉水作响,水温较高,自然灌溉,得尽地利,故米质特别,并以响水为名。主菜是一尾湄沱湖特产的湖鲫,较诸松花江出产的鲫鱼要大上许多,配以几样当地特产的青菜和一大碗热汤,看得元越泽直流口水。

那老板恭敬道:“元公子来到咱们稻香馆,若有不周的地方,还望海涵。若能给点意见则是小人的荣幸!”

瞥了一眼面前中土样式的杯碗盘筷,元越泽心忖旧隋当年乃中土罕有的盛世,上承汉魏以来优秀的文化传统,又集魏晋南北朝民族大融合的成果,为中外经济文化的中心。经过南北朝三百多年的分裂割据,然后重归一统,且统一后的国家再非以前秦汉般的国家,而是融和入侵各族后的新国度。除了宋缺般少数人外,受到影响的始终是绝大多数人。拜紫亭年青时曾在长安逗留过一段颇长的日子,故深受大隋全盛期气象的影响。学习中土文化,建立龙泉,不但可制造一种凝聚力,先统一靺鞨,后统一草原,更是为将来入侵统治中土铺路。可惜,这野心勃勃的家伙确实高瞻远瞩,路也走对了,不过时机没选择好,因突厥仍是极盛之时,卧榻之侧怎容他人酣睡。其子大祚荣建国亦要在突厥衰败后,可知草原上振兴一族绝非容易的事。

旋即又想道:自古以来塞外诸族一直缺乏中土文化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即使出现霸主,以武力征服大片土地,旋又趋于分裂,这是地广人稀和逐水草而居的大草原文化的必然结果,近千年的草原诸族入侵中原最终都未能得尝夙愿已是最好的例子。就算入侵中原成功,他们也因没有能力去统治那么广大和地理形势复杂的土地,最后只能被同化融和。不过梦想着成就春秋大业的野心家任何时代都有,只有在野心被抹杀的瞬间,他们才会醒悟。

思绪电转,他举杯品了口酒,果然入口清醇香隽,甜不腻口,赞叹道:“好酒,我看贵馆大门两侧空空,接略改曹秉浚先生的一联送给老板吧!客至共欣然,别来河洛烟波,故里关情频问讯;人生如寄耳,话到龙泉风月,他乡聚首亦前缘。”

名人效应,任何年代都有,元越泽当然猜得出老板的意图,所以赠他一联。

虽没听过这曹秉浚是何人,老板依旧大喜,认真记下后,施礼欣然离去。

嚼着稻香浓郁的米饭,元越泽大呼美味,一把冷哼声却在右后方传来,以突厥话道:“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哪知只是个见识短浅的瘦弱汉狗!”

上层立即静了下来,众人注意力全集中到两桌人身上。

元越泽瞥过去一眼。

那桌上围坐四五个面容凶悍,袒臂露胸、身穿革服,腰配马刀,一看就是的契丹人打扮的魁梧大汉。他们脸上带着不屑的神色,眼泛杀机,一眨不眨地盯着元越泽。

见元越泽瞥了过来,一皮肤黝黑的大汉立即站了起来,指着他怒喝道:“草原不欢迎你,滚!”

老板及其他客人都不敢插口,静观元越泽如何应付,也好看看他是否真的名不符实。

元越泽本来就打算在打探消息后闹出点事来,没想到有人率先找茬,怎会放过这等机会。于是不再瞧他,回过头来,冷哼道:“只第一句,就足够你死百次,你没听说过祸从口出吗?”

就在他话说至一半时,那大汉一声暴喝,声震整个酒楼,接着手握马刀,斜冲而起,如猛虎般扑向元越泽。

他同桌的几人不屑神色更浓,仿佛元越泽必死无疑似的。

元越泽依旧未回头,只以食指轻点桌面,杯内的米酒化成酒箭,快如闪电的朝那大汉疾射过去。

那人喝声未止,酒箭准确无误地刺入他的眉心,尚未落到地上,身躯就如断线风筝一样疾射向墙壁,硬生生将墙壁砸出一个大洞,又拋跌了数丈方掉到地上,当场毙命。

众人无不惊骇动容。

元越泽只露一小手,足以说明一切。

让他奇怪的是,另外几人既没有露出大惊失色的模样,也没有狂叫着扑上来为同伴报仇,反是没再望过来一眼,在众人嘲弄的哄笑声中,狼狈下楼,去抬同伴尸体。

老板立即着下人紧急补墙。酒楼内众人似是对这等小场面见惯不惯,气氛不一会儿就回复前状,像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元越泽悠然饮酒,众人依旧不时偷望他,眼中都是畏惧的神色,草原上只重有实力的人之风气尽显。

龙泉始终是个秩序较好的城市,很快,几名手提兵器的士兵杀气腾腾地来到上层元越泽桌前,为首那人表情木然道:“阁下无故杀人,已是违法,请与我们走一趟。”

接着做了个拿人的手势。

他手由最高点落下两寸后,突然一震,软软地向后倒去。

元越泽动都未动,那兵头已被他雄浑浩瀚的气劲绞碎内脏,七孔流血,立毙当场。

其他士兵训练有素,齐齐攻了上来,只是实力差距太大,一招未完就已全部归西。

上层一片死寂,外族人终于见到这传闻中无法无天的“邪皇”的冷血一面。

由于惹到了军队,人们再不敢呆下去,纷纷结帐离去。

元越泽若无其事地开怀大嚼。

那老板走过来,担忧地道:“公子本事通天,小人佩服,但惹上龙泉军却是不智……”

元越泽心忖要的就是这效果,若能引拜紫亭和伏难陀亲自来才最好,于是微笑道:“老板不要怪我吓走你的客人才好。”

那老板连连摆手。

那老板像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道:“小人听说斩杀了契丹呼延金与高丽韩朝安的任公子与元公子关系不一般……噢!小人多嘴了。”

元越泽请他坐下,道:“老板不必惊慌,任俊是我兄弟,请问你对他被擒一事了解多少?”

那老板有点心虚地扫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道:“此事知晓详情的人极少,我也只知一点而已,听说韩朝安是奉命到湄沱湖边劫持马吉手下的一批箭矢,结果被任公子发现,当场将其诛杀,此事轰动龙泉。然后是几天前,任公子突然闯到皇宫门前,要求与大王想见,结果入宫后的事情就没人知道了。后来传出消息说他与国师公平比武战败,也有人说他失手杀了大王座下的宫奇大将军,惹怒大王被囚禁。”

元越泽好奇道:“老板既是本地人,韩朝安该是听命你们的大王,你们为何不痛恨小俊?”

那老板双眼杀机倏现,旋又敛去。面露难色,没有开口。

元越泽看得迷迷糊糊的,也没为难那老板。直觉告诉他,游戏恐怕是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有趣了。

蓦地,他面色一沉,道:“老板请到安全的地方,至少有上千人军队正在包围此地。”

那老板不敢怀疑他的本事,面色镇定地离去。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数十个身着亮银铠甲的彪悍武士大步来到上层,接着又迅速散布开来,动作整齐一致,不但可以保护后面上来的人,更将元越泽的去路封死,由此可知他们都是训练有素,武技高强之辈。

又一阵轻微至不可察觉的脚步声传来,两条人影渐渐现出全身。

左侧一人只看装扮就知是“龙王”拜紫亭无疑。他生得方面大耳,悬着两个大耳垂,狮子鼻,中等身材,仪态优雅得像中土高门大族的世家子弟,谦和中隐含高人一等的傲气,并拥有一对使人望而生畏精明而眸神深逢的眼睛,肩色玄董,满脸堆旧固不动的微笑。年纪看上去只在三十许间,只有气势亦给人有点霸道的感觉。最使人难忘的是他的装束打扮,头顶有垂旒的皂冕,身穿的龙袍用萁丝黑缎缝制而成,绣满云龙纹,就像统一战国的秦始皇嬴政从陵苌复活走出来,回到人间。

右侧与他并肩而行的瘦高枯黑、高鼻深目的天竺人自然就是“天竺狂僧”伏难陀,此人身穿橙杏色的特宽白袍,举止气势绝不逊于龙行虎步的拜紫亭。头发结髻以白纱重重包扎,令他的鼻梁显得更为高挺。看上一时间很难确定他是俊是丑,年纪有多大。但自有一股使人生出崇慕的魅力,感到他是非凡之辈。最令人难忘的是他的双眼,乍一看平平无奇,仔细看才发觉其眼神的深邃难测,其中偶闪电光,像看透了人世间的一切生死,没有任何一点事物能瞒过他,骗过他。

自伏难陀双眼出现在楼梯线的瞬间,元越泽恰好望过去,二人目光一触,有若闪电交击,凌厉的眼神紧锁交击,已开始了精神气势上的角逐。

对于元越泽的无视,拜紫亭利目凶芒一闪即逝,大步朝坐在桌旁的元越泽走去,抱拳呵呵笑道:“未知元兄驾临,本王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伏难陀垂下双目,率先收回气势,从容对抗着元越泽继续摧发的气劲。

人质还在人家手上,且对方又是先礼后兵,元越泽当然也不宜立即发作,于是微笑起身道:“几位请座。”

利目一扫,他注意到拜紫亭与伏难陀并肩而行,再远几步,一男一女分列左右护持着二人。

拜紫亭右后方的是一腰佩长剑的年青女武士,个头与元越泽不相上下。最有特色的是她把秀发结成两条发辫,先从左右角垂下,弯成半圆,再绕往后颈拢为一条,绞缠直拖至后脊梁处,姿色虽只能算中上,却另有一股活泼轻盈、充满生命力的气息,颇为诱-人。她的脸庞在比例上是长了点儿,可是高佻匀称的娇躯,灵动俏媚、又亮又黑的美眸,却掩盖了她这缺点。

护在伏难陀左后方的是个比元越泽还要高上一头的魁梧青年,他一身银铠,下穿青色劲装,长相虽与英俊无缘,但轮廓硬朗,一对眼深邃莫测,腰挎长刀,予人威风八面的昂扬铁汉印象。

拜紫亭与伏难陀入席位,另外那一男一女站在原地,可知伏难陀地位之高。

元越泽无视那一男一女敌视的目光,盯着拜紫亭的双眼,淡淡道:“大王将我兄弟任俊困在何处?”

拜紫亭几人没想到他这么直接,面色微变。

------

第132章 梵天禅那 奸雄本色

拜紫亭不愧是枭雄级人物,微变的脸色顺势转为笑脸,予人毫不做作的感觉,拍手赞叹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元兄的直爽,教本王亦心生敬佩。”

元越泽耸了耸肩,淡淡地瞧着他。

伏难陀单掌立在胸前,目光微垂,嘴角微动,似在默念什么咒语,周围的事情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拜紫亭又道:“斟酒!”

那女武士上前为三人倒满酒后,木无表情地回到原位。

拜紫亭举起酒杯,脸上笑容消去,冷声道:“大丈夫行走世间,讲的是一个‘理’字,元兄认为拜紫亭所言可有错?”

元越泽脸上现出一抹冷酷至极的笑意,微微颔首。

拜紫亭拍桌赞叹一声,悠然起身,来到几步外的窗边,负手傲立,背对着桌子道:“既然如此,本王何有‘困’住任兄之举?元兄可知任兄冲动下不问缘由就杀掉我派去接货的人?又可知任兄蛮不讲理地冲到皇宫内欲见本王之事?这些本王都可以谅解,还佩服任兄的豪气,但他在皇宫内无故杀掉我手下的宫大将军,元兄可否告诉本王,若你是我,该如何处置任兄?”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说此话时神态睥睨,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其躯体似可长往虚空,与天比高。

元越泽固然吃惊于他话语内容,心中更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觉。

一声长笑后,他厉声道:“本人不敢自夸,但我相信小俊绝非大王所讲那般蛮不讲理,且现在只是你的一家之言,如何教我相信?”

拜紫亭转过身来,双目精芒剧盛,灼灼地盯紧元越泽,道:“草原人哪个会睁眼说胡话?本王还没下-贱到胡乱编造谎言的地步!”

这人连消带打,不但把话题转移到品行问题上,更是暗讽元越泽的无法无天作风只是恃强凌弱的幼稚表现。

元越泽怎会轻易就被他激怒,失去冷静,微笑道:“大王说得好,在下佩服。我不习惯说废话,究竟怎样才放小俊?”

略一顿,他望向伏难陀,双目闪闪生辉,道:“是否可与大王赌一局?”

说完望向拜紫亭,拜紫亭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神色,恰被元越泽以精确至分毫不差的时间速度捕个正着。

迎上元越泽电射而来的目光,拜紫亭淡淡道:“赌什么?”

元越泽懒散地靠向椅背,一脚搭了上来,漫不经心地道:“就以小俊的性命为赌本,我与国师来一场生死对决,如何?”

“锵!”

只一下声响,那对男女与围护在周围的那些武士们的兵器同时出鞘,遥遥指向元越泽,人人目泛凶光,不断催发凌厉的杀气向他卷去。

元越泽怎会将他们放在眼中,目光像两道闪电般扫视,那群武士立即被他眼神气势所慑,浑身剧震,胸闷难受,握着兵器的手亦微微颤抖,但依旧可以保持动作,可见他们意志的坚定。

气势一放即收,元越泽迅速恢复淡然的模样,再瞧向伏难陀。

那群武士立即轻松许多,但姿势依旧。

拜紫亭拍手道:“元兄好手段!”

接着目光亦落在伏难陀身上,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元越泽明白对方看穿自己的意图,只要将伏难陀杀死,龙泉立时军心涣散,拜紫亭亦变成孤家寡人,别说抵抗突厥大军,就是如何保住他自己和族人的性命都是个大难题。刚刚元越泽对拜紫亭出言不逊时,那群御前侍卫模样的武士都没什么动作,仅说了一句挑战伏难陀权威的话,他们就有那样激烈的反应,伏难陀在龙泉军民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元越泽心中不明朗的感觉清晰起来:拜紫亭对他当众杀死龙泉士兵这样的大事提都不提,大概只是想挑-拨元越泽对付击败伏难陀,又不顾龙泉即将到来的危机,可见他被伏难陀压得很惨,该是察觉到了就算真的可以立国,伏难陀也定会取而代之的意图,当务之急自是除掉这妖僧,但又不能有失体面,恰好元越泽这么好的棋子出现了,他怎会不利用?

伏难陀低声念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梵语,缓缓抬起头,枯黑瘦瞿的脸容露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以柔和沉郁,非常悦耳的低沉声音道:“元公子的状态似乎很差,不如待你功力恢复后再战如何?”

他的说话虽是简单,却将自己的眼力与才智表露无遗,且语调铿锵动听,掷地有声,充满强大的感染力,生出一语夺人心的奇效。只看元越泽微变的神色,当知他所言非虚。

元越泽双目厉芒一闪,掠过杀机,仰天长笑后肃容道:“听说国师最擅长谈论生死之道,所以才来到没有一天安宁的草原,你是否透过所谓的梵天看清楚我的身体状况与每一丝细微的心理活动?不是本人自夸,若仅凭‘梵我如一’心法,国师恐怕胜不了我。”

拜紫亭目光闪烁不定,其他人则是脸目含煞,似对元越泽的藐视极为不满。

伏难陀没有面色平和,丝毫不动怒,欣然客气道:“公子耳目确是灵通,我的武功心法并无足论道之处,但梵天却是真正存在的,是创造诸神和天地空三界的力量,神并非人,而是某种超然于物质但又能操控物质的力量,是创造、护持和破坏的力量。在宇宙仍处于混沌的时代,没有光暗,没有虚无,更没有实体,只有‘独一的彼’,那就是梵天,万物发生的一个种子。若我们不认识梵天的存在,就像迷途不知返的游子,永远不晓得家乡所在处。”

元越泽终于领教到这怪人不分场合传道说法的习惯和举世无双的口才,也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摆手道:“战还是不战,国师给个痛快话!”

伏难陀垂下双目,凝视荡漾杯内的响水稻酒,道:“请大王赐示!”

拜紫亭略一犹豫,点头道:“好吧!此战就在皇城正门外的大街进行,不过何用分出生死,只要胜败分明,我们依约交易。”

谁都听得出拜紫亭只是说的场面话,元越泽更知他的犹豫只是在做戏,因为自提出赌约那一刻起,元越泽与伏难陀已注定只有一人才可存活。二人若同归于尽,才是拜紫亭这奸雄最希望看到的结局。

拜紫亭又道:“元兄身体真的不要紧?”

元越泽暗笑你会关心我?不过是怕我干不掉伏难陀吧!于是笑道:“大王生在草原,该知在草原上,受伤的狼才是最凶险的!”

拜紫亭立即挑起大拇指,接着面露难色地道:“不过决战可否推迟到明日晌午?因为本王刚刚迎得秀芳大家进城,她说曾对元兄的乐艺修养十分欣赏,所以本王才来请你参加今晚为的宴会,也算是为元兄与秀芳大家接风洗尘。”

元越泽心忖老子除了会摆弄两下吉他,哪有什么乐艺修养!对方提都不提他故意闹事,眼看前的情形,谁又猜想得到双方的紧张关系?瞥了一眼宝相庄严的伏难陀,同时又想到外面埋伏的军队很有可能就是拿来做样子,又或受伏难陀威胁,不得不如此,并非真是来围杀他的。龙泉现在形势紧张,就算可以围杀掉他,损失自然也不会小,相反若伏难陀能以一人之力干掉元越泽,那么他在龙泉军民心中的地位将上升到一个无法想象的程度,更可为击败突厥军后取代拜紫亭造势,正中伏难陀下怀,他又何乐而不为?

这一战,虽说各人目的不同,但都乐于接受。

定下战期,表面客气几句,拜紫亭率众离去。

午后,跋锋寒回来了,从他沮丧的神情,元越泽知道定是没查到任何有关任俊的事情,安慰几句后,把自己遇到的事说出,跋锋寒精神大震,既为元越泽故意示弱而叫绝,又为他的当众约战而喝彩。

随后二人又详细讨论一番,跋锋寒不太喜欢宴会这种场合,遂自告奋勇地去龙泉周围侦察情况,元越泽只有同意。

华灯初上时,重穿起淡紫长衫的元越泽抵达宫门,在恭候的礼宾司带领下,穿园过院,向今晚的宴客场栖凤阁走去。入口牌楼处挂着一副石雕漆金对联,上书“玉阶三重镇秦野,金殿四塘抚周原。”

联中描写的是中土长安威镇关中平原的情景,亦看出拜紫亭的抱负,是要把龙泉造就成镇慑东北平原的军事战略据点。

走过牌楼,眼前豁然开朗,挂满彩灯的栖凤阁清静幽雅,位于内宫西园一个引进温泉水的人工小湖畔,与一环湖水长廊连接,四周桐木成荫,柏树参天,温泉池热气腾升,和天上弯月交映成辉,为曲槛回廊,水榭平台,平添无限诗意。元越泽见尽中土三大名都的皇宫,亦觉此处另有一番况味,韵趣盎然。

片刻就已来到四名宫女迎候的大门外,避往一旁的礼宾司唱喏后,元越泽跨步入间。

宽敞的厅堂建在雕栏玉砌的临湖大平台上,当中摆着一张铺锦缀绣的大型圆桌,围坐着四人,分别是拜紫亭、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女武士,另有一名四十来岁文官陪在拜紫亭身侧,他虽是文官装束,但观其体型气度,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可肯定是一流的武功好手。此人五官端正,长相颇为不俗。

“天竺狂僧”伏难陀和才女尚秀芳都没现身。

见到元越泽的身影,拜紫亭立即起身迎了上来,面带微笑地道:“据说元兄最喜欢穿这颜色的长衫,今日一见,果然比其他颜色样式的服饰更适合你。”

或许是受原书影响,无论他奉承得如何高明与得体,元越泽却总有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暗暗警惕,就像对待李世民和从前的沈落雁一样。

一番客套场面话后,元越泽被请入席,他环顾四周道:“为何不见尚才女与伏国师?”

拜紫亭双目凶芒大盛,神情冷酷得可怕,毫不掩饰内心的杀机,低声道:“伏难陀正在做每日功课,无法出席。”

只看他的神情和直呼伏难陀的名字,当知他二人的关系已十分僵化。

顿了一顿,才又道:“秀芳大家许是旅途劳累,沐浴过皇宫的温泉后无力来参加宴会,不过她着本王转告元兄,若有时间,请在宴会过后去与她叙旧。”

尚秀芳本是中土人人崇敬色艺双绝的才女,纵使战火燎天,可是她却是超然于争斗之上,到那里都受到王侯般的礼遇,即管在塞外,凶残强横如颉利者,亦要侍侯之唯恐不周。拜紫亭更是如此,她是名副其实的国宾。可惜在国家民族灭绝的危机面前,任何野心家都不会再把这才女当成一回事。话虽如此,也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陷害尚秀芳,否则必成千夫所指的举世公敌。

元越泽点头答应,刚要再开口时,却见拜紫亭对他使了个眼色,轻拍巴掌,内侍宫女们流水般奉上美酒和菜肴,接着全部退下,厅内只余四人。

拜紫亭又为元越泽介绍另外三人,文士是右丞相客速别,那武将是其手下最得力的将军革爰,女武士则是其座下的首席女剑士,御卫长宗湘花。

元越泽一一对他们颔首致意,出奇的是,革爰与宗湘花对他再没半分敌意,反是用心地打量着他。

拜紫亭依旧以极低的声音道:“元兄不必担心任兄和你那些车师国的朋友,他们很安全。但人都不在本王手上,明日决战时,本王会着人趁伏难陀无暇分身去营救他们。”

元越泽见他一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样子,听到任俊与越克蓬等人并无生命危险,也放下心来。

几杯酒下肚,虽是只得四人,但在拜紫亭的客气殷勤招待下,气氛在表面上还是热闹起来。

再饮一杯后,拜紫亭不动声色地道:“不知元兄知否窦建德大破黎阳,李世民柏壁大胜宋金刚之事?”

元越泽答非所问,漫不经心地道:“听说每个月初一十五,大王都会接到从中土送回来有关最新形势的报告,将‘军情第一’贯彻得很好。””拜紫亭微微色变,接着苦笑道:“拜紫亭服啦!”

元越泽微笑摇头,道:“大王可否为我解释一下关于小俊以及车师国蓬兄等人的疑问?”

拜紫亭没有答他,压低声音道:“元兄有几成把握战胜伏难陀?”

元越泽知道他已不隐晦内心的想法,自己也没必要继续做戏,沉吟道:“决战讲究的是实力、状态、信心、气势等诸多因素,以我目前状态,至少有九成把握可以干掉此人。”

拜紫亭闻言并没有出现预料中的喜色,反是面色凝重地沉声道:“元兄勿要小看他,今日你见到的伏难陀,只是他的一小部分实力而已,本王绝没有说笑。”

元越泽愕然道:“那就请大王为我解说一下,我知道的只是他擅长生死之道,精通‘梵我不二’奇功和天竺瑜伽奇术。”

拜紫亭等人虽是表情不变,心中却在暗暗吃惊于元越泽竟可对草原上的重要人物这样了解。微微一笑后,他才道:“伏难陀的梵我不二源自于古老的宗教这里,后演化为武学心法,形诸于内是五气、三脉、七轮的修行,他的内功心法与中土道家的‘龟息’较为相似,能把一口真气做出惊人的延长运用,爆发力刚猛至难以想象;形诸于外则是艰苦卓绝的瑜伽锻炼,内外参透,开发人的潜能,最终将潜能推至极限,继而超越极限。经过长时间的苦修,使得他骨骼的柔韧度,肌肉的弹性远比常人出色,能够做出超越肢体限制的任何动作。几年前,他曾在湄陀湖畔,当着本王、文武群臣、千计百姓的面,把自己的身体‘塞’进一个三尺见方的铁箱之内,再锁上重锁,沉入湖底,三天后捞起,他出得铁箱,不见一丝虚弱疲态,自从那刻起,他就盖过本王,成为龙泉军民心中的神。”

元越泽默默听着,拜紫亭虽是老奸巨滑,此刻却绝不会说谎,因为他看得出元越泽目前的实力恐怕难以杀死伏难陀,所以借自己之口助他“知彼”伏难陀的本事他还是听过,但没想到对方竟已强到这等骇人听闻的境界。不过依旧笑道:“若仅凭这些,他最多也只能与我斗个旗鼓相当。”

拜紫亭嘴角逸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有些痛苦地道:“当然不止这些,他还有一种据他说是悟自藏密大法轮的可怕的精神异术,被称做‘梵天禅那’,已远远超出一般互斗争雄的武技范畴。”

说到这里,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渐转急促,仿佛陷入回忆中,面上的骇然表情,绝非装出来的,似要在一个噩梦里挣扎醒来。良久,才长吁了一口气,继续道:“当日本王以为他的话只是夸大,要以自身证实,他只是运功淡淡瞥了我一眼,我立刻全身无力,生不出任何抵抗的念头,继而他加深功力,我的灵魂开始有被强行拉出身体的感觉,只一瞬间就好似经历过自鸿蒙初开到玄黄尽毁间的千万世轮回的喜怒哀乐。”

他停了下来,表情数变,似是无法从痛苦的回忆中拔足,又似是咬牙切齿地痛恨伏难陀,接着又露出一丝愧疚,最后才道:“其后他更是将‘梵天禅那’催至顶峰,我的灵魂真的出窍了,整个人置身于恐怖的修罗炼狱中,若他不想释放我,我的魂魄永世也休想离开那里半步。”

元越泽神情凝重起来,本来修行瑜伽的人因为挑战人体潜能,肯定拥有超于常人的精神力,就好似他听过的有古怪门派为了提升精神修为,不惜自残身体,只有经过这样长期的艰苦锻炼,精神才方有可能臻至驾驭一切的境界。但听拜紫亭讲到中段时,他心中不期然的想起萧戈曾说过的数月前曾传精神奇术给伏难陀,转又发觉时间上不吻合,说到最后时,他思绪豁然开朗,这不是与当日自己中了刘昱旷古绝今的的幻术邪法时的情形一模一样吗!

刘昱曾说过全天下懂得这种他糅合了武学的幻术者不超过三人,伏难陀来自天竺,刘昱亦曾远赴波斯……

想到这里,他心念一动,沉声道:“伏难陀是否与颉利勾结过?”

众人愕然,他对伏难陀恐怖的精神异术丝毫不在意,反是问出这么一句话来。拜紫亭迅速恢复过来,点头道:“元兄竟可知晓这样机密的事,拜紫亭佩服!”

元越泽哪可能知道此事,他这一问很高明,通过拜紫亭的表现,他更加肯定如下几点推测:第一,伏难陀的精神奇功极有可能真的传自刘昱;第二,突厥一统绝非谣言,而是真有其事,推动统一的十有八九就是从前预测的刘昱;第三,为统一草原入侵中土,伏难陀在刘昱的联线下,与颉利扯上关系。岂知这妖僧势力权威越来越大,开始摆脱刘昱的控制,不但反对他的大明尊教,为自己的学说造势,更不甘心再臣服颉利,于是另起炉灶,霸占渤海国就是他建立自己权势最重要的一步。今趟突厥联军围攻龙泉,虽有拜紫亭的原因存在,更大的原因可能是颉利无法容忍伏难陀这个被神化了的人物坐大。或许刘昱真的未死,只是不再露头,转到幕后翻云覆雨去了。

心念电转间,他推测完一切,口中道:“若我猜得不错,大王该有把柄落在伏难陀手上,对吗?”

拜紫亭苦笑点头,怅然道:“本王的五岁爱子大祚荣就在伏难陀手上。不过我这几年受他威胁的原因还不至于此,这妖僧辩才无碍,法理精深,故深得人心,龙泉军民几乎都对他盲目尊崇,唉!若非还得客卿家三位忠心本王的人假意混入伏难陀阵营,不但大祚荣,就连任兄等人的下落,我也不会有半分头绪。”

元越泽这才想起最初的那个问题,道:“大王有他们的下落了?”

拜紫亭道:“暂时还没有,因为要躲过伏难陀的眼线,十分困难。但明日决战之时,我就派手下全军出动搜索,相信定可有结果。”

元越泽岂会轻易相信他?心中冷笑,道:“那就请大王为我解释一下小俊被擒的经过。”

拜紫亭点头道:“实际上任兄是触动了伏难陀的利益,因为我们本来打算与马吉交易一批箭矢的,却不知马吉的手下为何突然拒绝交易,分头运走货物,伏难陀当然不能失去这批箭屎,于是派韩朝安去抢劫,结果被任兄干掉,恰好此前伏难陀打听到元兄与越可蓬等人的关系,借口接外宾来皇宫住而暗中囚禁他们,进而要挟元兄,好继续提升他在龙泉军民心中的地位,谁知当时跑掉一人,后被伏难陀派人追杀致死,结果当日任兄就找上门来,应该是与那人见过一面,宫奇大将军本是我的手下,后成为伏难陀的忠实信徒,与怒气冲冲的任兄斗了两招,不知怎的竟当场中刀死去。原本就因计划被破坏而怀恨在心的伏难陀有了出手的理由,便擒下任兄。后来本王查知宫奇是大明尊教的人,他的死极有可能是对大明尊教特别厌恶的伏难陀暗中下手。”

元越泽大概明白了任俊冲动的理由,马吉之死并没有外人知晓,他的手下或许是后来得到消息,准备携货而逃,以安余生,结果任俊误打误撞下杀掉了韩朝安。也知悉伏难陀的企图与自己猜测的相差不远。同时心中却暗笑拜紫亭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明明早就与大明尊教勾结,对付势大的伏难陀,不过是由于元越泽对大明尊教严重打压下,使得拜紫亭借力无从,怎会后来才知道宫奇的身份?不过是想说明他的清白罢了。沉吟片刻,他才道:“我自会为小俊讨回公道,不过……就算我明日可将伏难陀杀死,大王准备如何面对突厥人?”

他一言正好击中对手弱点上,因为他发现由于突厥大军来犯,整个龙泉的粟末族人就似一条绷得紧紧的弦线,稍有风吹草动,立即全面动员。龙泉城的大部军民早成为伏难陀的信徒,认为死亡只是另一种提升而非终结,人人皆是不畏死的勇士,若在这种情形下,伏难陀率军与拜紫亭提都未提过的援军高丽合击,确实有击败横扫大草原的突厥狼军的可能,只因他已见过靺鞨兵的如虹气势和激昂士气,狂热崇拜在这一刻起到了最好的效果。一旦失去精神上的支柱,军心必散,届时哪还有能力去反抗凶暴强悍的突厥联军?

-
04-20
第133章 决战长街

拜紫亭几人沉默下去,气氛有点不太正常,好一会儿后,拜紫亭道:“若元兄是我,又会怎样做?”

元越泽本是对战争一窍不通,闻言却微笑道:“只有取消立国。”

拜紫亭闻言并不吃惊,饶有兴趣地问道:“哦?元兄可否为本王解释一番?”

元越泽道:“大王的优势有两点,一是时间选择得好,四月是龙泉最多雨的季节,利守不利攻;二是龙泉一向自给自足,不怕围城。但相对来说,劣势更大,伏难陀一死,龙泉军心定乱,这只是其一;其二是近年颉利为进军中原,肯定会花许多工夫研究攻城的战术,大王该知他以前的国师赵德言正是著名的攻城兵法家,颉利学到的手段自然不会少到哪里去。只说这两点如何解决,就是大王面对的最大难提。”

客素别、革爰、宗湘花三人面色剧变,齐齐望向沉着的拜紫亭,拜紫亭面色数变,最后深深地吁了口气,双目射出悔之莫及的伤感神色,道:“都怪本王被妖僧蛊惑,一意孤行,一错再错。现在终于醒觉,但已错恨难返,因为就算我们肯放弃立国,献出五采石,突厥人仍不会罢休,元兄该听过颉利那赶尽杀绝的作风。”

接着望向客素别,叹道:“客卿三人当日曾苦劝本王勿要信任马吉和伏难陀,却给本王痛斥,我拜紫亭悔不当初啊!”

客素别三人同时一震,被他的忏悔感动得眼圈泛红,一齐失声道:“大王!”

拜紫亭举手制止三人,面上现出英雄末路的伤情神色,惨然一笑,仿佛忽然苍老了许多年,缓缓伸出左掌,道:“为我族人的生存,拜紫亭必须竭尽全力,希望颉利不要输掉这场仗,否则大草原的历史将要改写。多谢元兄的指点和为我族人诛除妖僧的善行,明日行动如约进行吧!”

元越泽暗自摇头:通透的灵觉告诉他,拜紫亭绝非是真心检讨自己的过失,且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提过半句为立国而敛财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以他的智慧,岂会猜不出元越泽来到草原的目的?若是真心,早就与元越泽谈谈关于日后两方如何相处的问题了,而不是单说一句感谢的话。元越泽明白到草原上最可怕的枭雄并非颉利,而是眼前此人,无论野心还是心机,他都远在颉利之上,若给他称霸草原,会对中土造成更深远的伤害!因为在大草原上,没有人比他谙熟中土的政治文化。

至于此人会否像原著中对待双龙那样出尔反尔,元越泽暂时并不关心,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伏难陀都必须要死,通过刚刚的握手,他更发觉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再谈几句,拜紫亭着宗湘花带着元越泽往见住在内宫西苑的尚秀芳。

壮丽迷人的夜空下,二人一前一后而行。

元越泽突然道:“姑娘怎样看待这场战争?”

宗湘花头也不回地道:“宗湘花正在当值,请公子叫我‘侍卫长’,宗湘花只负责执行王命,其他事一概与我无关。”

她的态度虽虽还算客气,却有种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且隐含敌意。

元越泽只是从读过的书中记起此女乃性情中人,大是大非面前立场坚定,才有此一问,岂知讨了个没趣。想到塞外人对自己的警惕心,他也不介意,因为从实质上看,他与伏难陀,颉利之辈并没多大区别。

“今古山河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从前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从厅堂传出来的熟悉清唱声动人依旧,尚秀芳不含半丝杂质洒丽而略带伤感的声音,配上旋律哀伤,幽怨无穷的唱词,在这样一个晚上,别具精瓷白玉般的冷凝美感和清怨苍凉意味。

宗湘花香肩微颤,似是看到了即将到来的大战所引发的惨烈场景和妇孺老弱在突厥狼军铁蹄践踏下生灵荼炭的可怕景象。

元越泽快步上前,推门而入,油然道:“千年往事已沉沉,闲管兴亡则甚。打扰秀芳大家啦!”

尚秀芳一人席地坐在布置奢华的厅心,专心地捧书阅读,听到推门声,别转娇躯瞧了过来。

元越泽立即呆在当场。

她上了点淡妆,更加突出了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头梳高髻,上面几支发饰闪闪生辉,身着华丽的淡黄色绣纹外族女装,长裙曳地,随意的坐姿将她玲珑浮凸线条所呈现出来的优美体态完全展露。

这副打扮虽是将她的真实气质掩盖大半,却没有令人怪异的感觉,只会让人觉得她雍容高雅,天香国色。可见尚秀芳对于打扮极在行。

淡妆浓抹总相宜。

尚秀芳的清柔声音再度响起,对门外道:“宗侍卫长不进来坐坐吗?”

宗湘花客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却没有了冷淡,道:“多谢秀芳大家,我还有军务在身,如有事请尽管吩咐。”

元越泽扭身来到门前,呆呆地目送她足有六尺两寸,修长优美的健康背影消没在黑暗中。

尚秀芳不依的娇嗔声在背后将他唤醒,道:“夫君眼珠子要掉下来了呢!”

元越泽尴尬地挠了挠头,仅一步就移至尚秀芳身旁坐下,却没有动手动脚。

嗅着她天然的体香,一股醉人的感觉涌上心头,元越泽忘我地闭上双眼,用力地吸嗅着。

尚秀芳粉面微红,探出光致嫩滑、闪闪生辉,使人目眩神摇的两截藕臂,玉手为他轻掸几下衣襟,皱起挺秀瑶鼻,道:“一身酒气!”

元越泽依旧未睁开双眼,笑道:“尚才女的香气这样神奇,自然可冲淡酒气,”

尚秀芳动人的火热娇躯凑了上来,偎进他的怀中,喃喃道:“秀芳暂时不能像姐妹们一样陪在夫君身旁,你可有怪人家?”

元越泽睁开眼睛,双手圈出,搂着她的玉背纤腰,轻抚她的如云秀发,爱怜地道:“怎会怪你?像你这样崇尚自由的女性,若给整日关在屋中,也就不是从前的尚秀芳了。而且我现在俗事缠身,自己都觉得烦,异日理想达成,便陪你游遍世界,如何?”

边说边托起她圆润的下颌,与尚秀芳梦幻般的深情目光紧紧缠上,融成一片,温柔无限。

这一刻,二人同时生出奇怪的感觉:他们同时感受到对方全身的血脉,就像置身在一个最甜美的梦境至深处一样,本身已具圆满自足的境界。

二人间深刻真挚的爱情在紧贴在一起的两具身体间来回激荡。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尚秀芳才梦呓般地道:“自从离开长安,秀芳从未有过难过,甚至觉得与夫君能否再见都不关紧要,因为我们的心灵早就连在一起,纵使相距万里,又或生死阔别,也没法分离驱隔我们。”

元越泽心生激动,大嘴向下印了过去,尚秀芳的玉指立即收回,抵住他,嗔道:“先让秀芳伺候夫君洗去酒气如何?”

元越泽嘿嘿一笑,一把将她火热软柔的娇躯横抱起,道:“龙泉的温泉我还没体会过,今晚就来个鸳鸯共浴好了,秀芳觉得怎样?”

尚秀芳虽与他有过男女之实,依旧脸嫩的很,闻言玉颊泛起的红晕,迅速红透耳根,狠狠地横了他风情万种的一眼,闭上双目,娇躯轻轻颤抖着,藕臂却自然地缠上他的脖子,羞不自胜地将螓首伏在他的胸口,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浸在热气腾升的温泉池中,身无寸缕的二人口舌纠缠,尚秀芳热烈地迎合着,在肉-体的摩擦和急促的喘息呻吟中,这对分开数月的男女,竭尽所能地把爱意和思念借着这一吻传送给对方。

尚秀芳跨坐在元越泽腿上,娇躯颤抖得越来越剧烈,唇分后方呻吟道:“夫君,你的手……手……”

“yin皇”的怪手哪会老实?早顺着她浑-圆的香臀滑到她那片最敏感地带。

元越泽闻言停了下来,欣赏着她春意媚人,艳绝无伦的美态,故意逗她道:“好象春节在长安时,秀芳也说过类似的话似的?”

尚秀芳早已意乱情迷,此刻俏脸更红,知道他在逗自己,同时也想起当日他曾以那什么“嘈嘈切切错杂弹”的手法挑逗自己,玉手无力地拍了他几下,啐了一口后,轻扭纤腰,发出不依的娇吟声。

元越泽将她轻轻提起,二人顺势连成一体,随着元越泽的有力动作,尚秀芳的理智被欲-火烧化,清丽的玉容上现出冶荡娇媚的神情,由起初矜持娇羞地娇喘呻吟,变为毫无顾忌地狂呼乱叫,意态狂恣,修长的玉-腿紧缠上他的腰际,开始掌握起主动来。

尚秀芳柔美似凝脂的玉体掠过一阵强烈的痉挛后,二人同达情-欲的顶峰。

娇喘细细地伏在元越泽怀里回味半晌,才央求他抱早就没有半分力气的自己回到秀榻。

接着,尚秀芳将数月来的见闻及遭遇讲出。

当日离开长安,她先拜访突厥汗庭,后婉拒颉利请可达志亲率高手护驾的建议,先往访西域吐鲁番诸国,在乐舞堪称举世无双龟兹小住了一段日子,后接到颉利的请求,才动手望渤海国而来,行了一个多月才到达。

因她对军政大势完全没兴趣,所以元越泽也只是简单扼要地为她说了一遍自己的经历。

尚秀芳冰雪聪明,只简单几句话,她已想到了许多,蹙起秀眉道:“秀芳上午与拜紫亭闲谈过几句,发觉此人野心极大,夫君怎可与他合作?”

元越泽香了一口她春意未消的嫩滑脸蛋,笑道:“我什么时候与他合作了?不过是他害怕我会输给伏难陀才提醒我不要小觑那妖僧吧!若我猜得不错,他最希望我们两败俱伤,届时他轻松出手,可将我们二人都除去,坐手渔翁之利。我更不会相信他会营救小俊等人,此事得交给跋兄去做我才放心。哈!我几乎可以猜到他的手段,若我杀掉伏难陀,他或许会搞点什么天命说出来,鼓惑人心,龙泉士气不但不会降,更可干掉力疲的我,来向本族和其他部族公布此举是破釜沈舟,不惜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反抗突厥人的勇气和决心,以激起将兵的死志,来个置诸于死地而后生。若他这种不惜一切的精神能感染整个部族,加上五采石的神话,高丽的奇兵,说不定真能创造奇迹,令部取突厥代之,成为新一代草原霸主。不过秀芳过于担忧了,伏难陀归天的时候,也就是拜紫亭的死期。因为我察觉到拜紫亭已中了伏难陀的精神秘法,只是他还不知道!”

尚秀芳依旧一脸担忧地道:“可是……”

元越泽双目异芒大盛,断然道:“是否想说我如何面对金狼军?放心吧!”

尚秀芳拥被在床上坐起来,露出了柔美的香肩和大半截雪白的胸-肌,美眸泛起泪光,探出玉手抚摩着他的脸,喃喃道:“古时的‘人屠’白起,‘杀神’冉闵虽然也杀人无数,可亲手被他们所杀的毕竟还是少数,夫君的杀孽恐怕一辈子也难洗清,后人不知会如何评论你。”

元越泽放声大笑,道:“天下悠悠众口,别人爱怎么说,与我又有何干?只要不教我逮到他们故意侮辱我就好!且人生在世,若不能早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放手而为,有何痛快可言?”

边说边将她拉到怀里,为她拭去泪水。

尚秀芳闻言秀眸采芒大盛,迷人至极点,欣然道:“是非黑白永远也没有一个固定的尺度,大丈夫立身处世,自应因时制宜,只要行心之所安,便无愧于天地。”

元越泽点头赞许,怪手不自觉地又摸上她峰峦起伏的胜地,又惹起了一轮激-情风暴。

云消雨散,将尚秀芳哄睡后,元越泽独自去找跋锋寒。

在城西那处约好的那处自带温泉的小院落里,二人相见。

跋锋寒正惬意地浸温泉水,听到元越泽的脚步声,也不睁开双眼,随手摸到池边盘子内的葡萄,抛高后接住,大嚼道:“元兄身上隐带香气,是否于尚才女幽会了?”

元越泽一声大笑,钻入热气腾升的温软中,道:“可有什么发现?”

跋锋寒神采飞扬地道:“当然有,而且还不小,小弟不但找到了小俊等人的藏身之地,还另有发现!”

元越泽大喜,立即追问。

跋锋寒道:“皇宫今晚防卫较昨晚少了许多,我在宫内看到了被称为‘东北第一井’的龙泉八宝琉璃井。”

元越泽插入,扼要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番,跋锋寒恍然道:“难怪拜紫亭这样肆无忌惮,皆因他已决定与伏难陀彻底决裂,皇宫守卫变少恐怕也与此有关。噢!我说到哪了?当时我也有些口渴,趁没人便去井边喝水,望下去才发觉这井的独特,井壁上部横断面是呈八角形的。到了中部,横断面才呈圆形,同时逐渐加宽,到下部才开始变窄。我溜下去检查了一下井壁,发觉井壁虽然是用经过精细打磨的规整玄武岩石条砌成,对缝严密,对角卡合,十分牢固。但中部上明显有人为触动过的痕迹,可惜机关在哪里,我一时找不到,后来抓了个来打水的内侍,以独特的封穴手法逼供,才知道伏难陀经常挥退所有人,亲自来这井边念咒,我便怀疑小俊等人的藏身之处很可能与这机关有关。今晚来不及了,只有待到明日龙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你们的决战中时,我再动手。”

元越泽点头沉吟道:“还有什么发现?”

跋锋寒笑道:“我在龙泉东以渤海湾码头和造船厂为重心而建的小镇小龙泉上打探到消息,那人说今天上午,一伙高丽人分成几波离去。我猜该是你说过的来支持拜紫亭又或是伏难陀的高丽人,一见你来,全吓得逃了。”

元越泽不理他的狂笑,自言自语道:“他们应该是高丽王高健武派来支持拜紫亭的,应该不会是被我废掉的盖苏文。高丽这么支持拜紫亭,除了是希望有个强大的渤海国作他和契丹和突厥间的缓冲,更须在新罗与中土间取得贼船维修和补给的海口据点。”

二人都知晓被任俊干掉的的韩朝安就是高丽王高健武派出来专在海上拦截打劫新罗商旅的“海盗”目的是破坏新罗的经济。因为朝鲜半岛虽小,形势却很复杂,半岛上有三个国家,高丽、新罗和百济,自杨广三征高丽惨败后,半岛上的国家自身间展开变化无常的复杂斗争。新罗王金真兴是个既有野心又雄材大略的君主,力图统一半岛,故不断扩张。新罗位于南部偏东处,占有汉江口之利,遂大力发展海上贸易,主要与中土沿岸名城大做生意,使国力大增,惹得居半岛南部偏西的百济和国力最强占据半岛北部的高丽联手对付他。

高丽退走的理由或许有许多,比如不再看好伏难陀或拜紫亭;再比如受到一向亲中土的金真兴牵制,不得不回防等等,暂时无法猜得到。

元越泽又道:“跋兄莫非用的你那独门的封穴手法?否则怎会这样轻易就得到有用的情报?”

跋锋寒得意地道:“我这套封脉手法可以限制气血上脑,问过问题后将其弄昏,后面醒来时,会对失去知觉前的事会变得模糊不清,什么都完全忘记。”

元越泽大喜道:“快教教我!”

翌日。

自清晨起,龙泉上空阴霾满布,一片愁云惨淡。

辰时起,毛毛雨下起,整个龙泉平原浑成茫茫一片,迷糊混乱。

午时初。

皇宫前一大段的朱雀大街两端早被龙泉兵封锁,但观战者络绎不绝,伏难陀的忠实信徒们,粟末士兵们分别挤在大街两端和再远一点的高楼上,虽是人山人海,却无人作声,气氛沉凝紧张。

拜紫亭率领客素别、革爰等文臣武将占着皇宫正门旁的一处阁楼,既可遮风挡雨,又不会漏掉决战的任何一个细节。

穿的仍是橙杏色的宽阔长袍,头扎重纱的“天竺狂僧”伏难陀神色从容自然,负手卓立长街中心,全身真气弥漫,雨点来到他头上五尺处,便向四周激溅,一滴水也不能沾到他的身上,无论在气势上和真气的运行上,都已臻达骇人听闻的颠峰境界,直有君临天下、睥睨众生的超然气度。

气场中的伏难陀虽傲立如山如岳,却予人静中寓动,动中有静,似在那里,又似只是个幻象的古怪感觉,如拜紫亭等修为不低的人均可感到他就像与某种超自然的力量结为一体,故如幻似真。

梵我如一。

他的那些信徒们无不心生激动与尊敬。

“国师是否准备好说法了?”

一把虽然是低沉柔和,却好似可传遍大地的声音响起后,元越泽的身影出现在大街的另一侧。

他神情淡然,单手负后,左手握着那柄象征他身份的“邪剑”缓步走来,浑身亦没发出半点气场,雨点尽数打在他的身上。

龙泉军民大都面带鄙夷,只有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人才看得心惊肉跳。

元越泽虽是渐渐行来,却予人一种他根本就没有在移动的奇怪感觉,若非眼睛告诉他们元越泽正在赶过来,他们绝不会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就像融入了宇宙里,雨点虽是打在身上,他的衣服却没有半点湿渍。

两位主角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身动,神不动;一个身不动,神动。

整条大街静得落针可闻。

伏难陀全神贯注地打量着元越泽的每一个动作,淡淡的微笑、空灵的眼神,优雅地跨步,随意地摆臂,腰脚肘膊的每一分配合,都不放过。只见其动作与动作间,浑然天成,使人亳无可乘之隙。

自从他的身影出现起,两人眼中锋芒毕露,在虚空中电闪交击,平分秋色。

伏难陀单掌竖在胸前,面带微笑,目光如电,欣然地看着卓立面前,意态自若的元越泽,出奇地没有“说法”气机纠缠下,他清楚感觉得到元越泽此刻精神以臻超凡入胜的化境,任何言语行为都无法动摇其坚若磐石的心志和杀死他的决心。

元越泽悠然道:“据说国师提倡自我以生气为质,以生命为身,以光明为体,以空为性,以梵为本原,遍布一切,贯通一切,其细小处如米黍,大处比天大,万心空大,心万有大。但在本性而言则毫无所异,皆因梵我不二。故死前之念最为关键,元某人今日就是为助你还梵归一,发见真我而来。”

伏难陀仰天长笑,真气澎湃激射,凛冽邪气震得雨点乱飞,目光散发出强大的精神异力,犹如两把刀锋一样直盯元越泽,似要把他卷进恐怖的深渊,再不掩饰实力。

气机牵引下,元越泽生出感应,自然地功聚双眼,精光大盛,就如从灰色的天际迸射而出的金色闪电,丝毫不让地与他对视。

凌厉的眼神不断地纠缠着,其中凶险只有当事人才可知。

伏难陀深感元越泽昨天故意示弱的计谋高明时,元越泽亦暗自庆幸幸好拜紫亭为他透漏过这妖僧身负“梵天禅那”精神奇功之事,否则一个不小心下禅心失守,定会中招。

伏难陀目光灼灼,以悦耳和充满感染力的声音道:“透过梵天,我已看到公子身体的虚弱,你还要硬撑下去吗?”

元越泽右手慢慢握向剑柄处,稳定而轻松,接着衣衫开始逆风拂动,左脚轻轻前踏,却发出有若响彻云霄的雷鸣声,轰传百丈,大地更是被震得一颤,威势慑人已极。

长剑无声无息间出鞘,化作一道长虹,缓缓刺出,速度蓦地激增,好似离弦之箭,电射向伏难陀咽喉。

伏难陀的枯槁容颜不透露分毫内心的秘密,眼中却闪过讶色,显然没料到元越泽剑术高明至此,以他的修为,都看不清对方的剑是如何出鞘的,遑论其他人!心境瞬间恢复,伏难陀催发出强劲气场,形成一个巨大的无形风暴,周围雨丝却未受半点影响,远处观战的众人只觉耳际狂风呼啸,皮肤上更产生出刺痛感。可见他真气运用出神入化到何种骇人听闻的境界。

--

第134章 血战城关

身处气场最中心的元越泽不动如山,他早已猜测到如今单论内力,没有复原的他肯定不如对手,但影响决胜的因素当然还有许多,比如信心、气势等等,所以他要不断为自己造势,打击对手的信心,那样对最终的战局也可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只听他道:“国师为何不说法了?是否领悟到‘恶魔并非以魔术征服人的意志,而是以虚构价值诱之,奸狡地混淆善恶是非,从而蛊惑人的意志,并对之信服。’这个至理?”

吟诵着俄罗斯著名哲学家洛斯基的名言,长剑在元越泽手上生出微妙玄奥的神奇变化,削进伏难陀看似坚如壁垒的风暴空隙间,逆流而上,轻飘飘地举重若轻刺至。

伏难陀城府深得可怕,淡淡道:“梵天是宇宙间主宰一切,超越一切的最伟大存在,众生所有的一切通过他的存在而存在,梵天所有的一切也通过众生的存在而存在。没人比他更爱护众生。他岂是恶魔?何来蛊惑人的意志之说?”

眼看剑贯这侃侃而谈的魔僧咽喉的最后一刻,伏难陀突然直挺挺向后仰倒,躲过这惊天动地的一剑。在背脊离地只余尺许之际,猛把身子扭侧,一足拄地,另一足向元越泽小腹闪电蹴去,动作完全超离人体结构的限制。

元越泽一直不敢小觑对方的瑜伽奇术,一剑落空后,蓄势待发的左拳立即下轰,力挡伏难陀的杀招。

“砰!”

拳脚相击,发出一声闷响,元越泽顺势弹往半空,如一道紫色闪电划过苍穹,眨眼间变成一个小黑点,完全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内。

战斗过程太快,电光石火间就已完成。

拜紫亭与几个心腹面色阴沉,伏难陀的信徒以及龙泉军士缺却爆起震天的欢呼声。

伏难陀对周围的喝彩全无感觉,面容虽无动静,瞳孔却变缩敛窄,目光更见强横炽烈,芒似涛涌,接着身子往前微俯,两手向内盘曲一抱,一股极强大的气柱,旋转而起,直向半空中的元越泽消失的方向击去。

他追击这一招纯粹是受无数次死战总结回来的经验促使而发。

就在刚刚一击之后,他心生怪异:通过与梵天合二为一的心灵感应,方圆十丈内的任何一丝生命的动静都被他清楚地察觉到,却再也感应不到元越泽的存在。对手当然不可能这样轻易就死去,伏难陀立即明白到原来是元越泽在腾空过程中,连续布下一重又一重带有精神气息的气劲,利比兵刃,不但把整个空间封闭起来久久不去,更使众人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层层气劲上,生出元越泽已经消失了的错觉,强如伏难陀与梵天合一的灵觉都受到影响,遑论其他人。

只这一瞬间的心灵缝隙,对他们这级别的高手来说,已属致命失误。

就在伏难陀盘手聚气的瞬间,一把龙吟虎啸的清鸣声由天际传来,初时微不可闻,眨眼间已响彻整个空间,震人耳鼓,一时天地间只有这股异声。

元越泽的身影突然又出现在距离伏难陀两丈许的半空处,接着身前爆起一团淡白的强芒,继而又化成一轮弯月,挟着无坚不摧的剑气,猛劈下来,气势足可惊天动地。

“噗!”

以剑使刀的元越泽简单一剑劈在伏难陀的气柱上,发出沉闷却又刺耳的声响。忽然再生变化,剑气分散成无数细小但威风无匹的旋涡气丝,绕过气柱,惊天涛浪般朝伏难陀铺天盖地卷去。

伏难陀面色微变。

对于元越泽这一招,他看得很清楚,起初对手的剑雨是在收回布在空气中的气劲,在聚集到最颠峰那一刻,才有接下来那古朴笨拙的一刀,但他没想到元越泽只以小部分气劲对上自己汇聚全身功力的气柱,中途再分出剩余气丝来攻自己。

这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伏难陀全身仿似柔弱无骨,作出诡异绝伦、离奇曲折的摇摆晃动,前扑后仰,左摇右晃,在元越泽凌厉细密,几乎密不透风的气网中荡来荡去,避得间不容发,精彩非凡。

接着微微曲膝,当上身离地只有半尺时,屈曲的变腿全力一撑,整个人由地上斜标而上,脚却还牢牢地钉在地上,瞬间变成一又薄又长的“人肉饼”双手轮转,十指翻飞,如拨琴弦,左手精准无比地点上元越泽的掌心,右腿猛提,无影踢出,口中道:“我是梵,你是他;你是梵,我是他。梵即是我,我即是他,他即是梵。如蛛吐丝,如小火 星从火跳出,如影出于我,公子若能明白此义,当知梵我如一的至理。”

“砰!”

伏难陀右脚稳稳蹴中元越泽的左肩时,元越泽左手上的剑鞘也点中他的小腹。

人影倏合即分。

二人分开三丈对立,元越泽白净的脸上闪过一抹艳红,旋又消去。伏难陀黑脸抹过一阵煞白后回复正常。

刚刚的一拼下,二人均告负伤。

拜紫亭眼中闪过浓烈的喜色,这正是他最希望看到的。革爰等人却看得目瞪口呆,其中侍卫长宗湘花更是偷瞥了拜紫亭一眼,今天上午,与一见投缘的尚才女的闲谈中,对方已隐晦告知她元越泽此行的目的和绝无永世奴役草原人的意图。宗湘花虽是理解拜紫亭的想法,但始终是性情中人,心知元越泽就算胜了,也没有好下场。此刻,耳边不期然响起尚秀芳的话“贵国大王的性子,侍卫长该比谁都清楚,他最终只会带领贵族走向灭亡。”

宗湘花神色越来越复杂。

“啪!”

半空中的邪剑此刻方落回元越泽面前,深插入地面。

可见刚刚的比拼速度有多快。

场中寂然无声,观战者无不生出难以呼吸的紧张,全神贯注地静望卓立对视的二人。

伏难陀心生恶寒。

高手相争,尤其是他们这层次的高手,讲究的是气机交感与气势的对峙, 以全心全身的力量把对方锁定,从中争取主动,抢占上风,决定成王败寇。对方内力并不如他,自然办到这点,故伏难陀打定主意使出消耗战术,准备牵着元越泽鼻子走,直至他力尽不支。岂知元越泽从一开始就步步抢占先机,最初以甚至比伏难陀还要高明的精神修为施压,使伏难陀生出被看通看透的可怕感觉,继而又不断以各种理论和层出不穷的怪招从精神身体两方面攻击他,最后更是不惜以两败俱伤的打法企图同归于尽,中了伏难陀最强一招后亦只是受了内伤,使得伏难陀的心境终于失守,感觉再难保持与梵天联成浑然不分的境界。从天竺到中土,伏难陀一直凭着他令人难测虚实的心法横行无制,岂知遇上的对手深谙剑道之旨,以奇制奇,成功地令他失去对手的掌握,并使他既能惑敌又擅测敌的无上心法终被打开隙缝,露出破绽。

元越泽暗叫可惜的同时却是心生欢喜:刚刚的一招已是他目前可使出最颠峰的一招,最后还是被对手的瑜伽奇术破掉,好在他借助这具非凡的身体,不但破坏掉对手的心境,更使其对自己生出高深莫测的感觉。所以伏难陀罕有的冒了一次险,拼着被元越泽的气劲损伤,也要扯平元越泽占得的上风和优势,岂知对手非凡的身体更进一步打击到他的心境。

元越泽微笑朗声道:“国师是否出于大爱才对众生行恶?你要解救众生,给人们提供心灵的的帮助,带来伟大的理论,让众生灵魂开启。在下深信国师这样说时,并没有说谎,因为你相信自己是天神般的,并早已打算为自己崇高的事业献身。可你错就错在混淆了目的伦理与实践伦理。”

视伏难陀为龙泉真神的军民闻言勃然大怒,若换个场合,恐怕早就破口大骂,继而群起而攻之了。

元越泽的话来自于波兰哲人柯夫斯基。人有各种信仰并无问题,错在信仰变为狂热的盲目崇拜时,将引发无人可预料的后果。伏难陀的学说魅力在于看到了人们心灵深处强烈的生命欲求和对神秘主义的向往。这种神秘学说混在别种名目下,显得生机勃勃,无限动人。草原上的游民风气使得草原人大胆开放,但说到底,依旧是生活在治理与服从之间的民族。龙泉军民并非没有听过拜紫亭暗中散播的伏难陀是个奸yin劫夺的恶人流言,但他们只是由于盲目崇拜而失去了理智判断是非的能力,只认为是有人诬陷伏难陀,听到元越泽较理性的说法,一小部分总算没有完全迷失的人们开始了沉思。

元越泽当然不会傻到以为仅凭几句话就可以改变别人或一个大群体的世界观或价值观,不过那一小部分人的深思模样倒也让他很欣慰。且他只欲继续加压给伏难陀,说法并非无懈可击的,只要伏难陀以佛学中一句简单的“居一切时不起妄念,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住妄想境不加了知,于无了知不辨真实”就可反驳,难却难在伏难陀是不屑佛学的,当然更不会以佛理来为自己辩解。

拜紫亭目射凶芒,显是意识到元越泽的话某种程度上与伏难陀的法理并无二致,其结果是都会吸引本属于他一人的子民们的注意和崇拜。

伏难陀闻言眼神突转严峻深遂,精芒电闪,嘴角飘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淡淡道:“公子有何资格在这里与我大谈目的伦理与实践伦理?”

元越泽哈哈大笑,好整以暇道:“那我们就谈谈别的,比如国师现在面对死亡,不知对生死之道有身么新的体会,何不说来听听,让我们分享国师的心得。”

伏难陀冷哼道:“生死无常,胜负亦然,更可于极处相互转化!”

说完瞳孔倏地收缩,射出集中强烈的魔芒,显然是醒悟到自己因对方的话而动了真怒,心神被夺下,无法继续保持与梵天的联系。

二人刚刚都在奋力调息压下伤势,元越泽终究还是快上一线,他平时话并不多,今日的反常表现正是在不断寻找进攻的良机和对手的破绽,伏难陀不但被他的话命中要害,更是顺着他的话开始思维,心神稍分,他立时生出感应,一声暴喝,若平地炸起的惊雷,邪剑重回手上,人随剑走,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至难以形容的玄奥线路,平平无奇中隐含千变万化,向伏难陀胸口袭去,开始时发出气劲急旋时独有的嗤嗤激响,眨眼间凌厉剑气漫布在方圆十数丈每一寸的空间里。

伏难陀终属大师级数,际此生死关头,倏地收摄心神,身体在窄小的空间变幻出无数虚虚实实的位置,右手中指毫无花巧地探出,似要点出又非点出,其虚实难测处,只要元越泽稍一疏忽,轻者所占上风将要尽付流水,重者被其后招所累死。

元越泽的攻势固然妙,伏难陀以进为退势却更教他的狂热信徒们激动。

龙泉军民立即大声喝彩助威。

只有伏难陀这局中人才暗暗叫苦,此消彼长下,无法继续保持与梵天联系的他竟完全看不出元越泽简单的一剑究竟会刺在自己哪一处要害上,惟有先避其锋,以图后招,只见他全身骨节“劈啪”连响,发出像烧爆竹的紧凑响声,接着整个人往后变折,变成个“人肉圈”似的物体,迅速往后滚开去。

元越泽岂甘心无功而退?且他早知瑜伽奇术的神奇,早留后续变化,只见他冲势不减,身前突然发出“蓬”的一声怪响,继而邪剑剑势骤变,幻化成漫天的淡白色芒点,在如丝细雨衬托下,似是铺天盖地罩向伏难陀,又好似灰暗苍穹中的不动星辰,动中寓静,精妙诡奇处非笔墨可以形容其万分之一。

伏难陀再没办法躲闪,人肉圈里双全双脚同时向不同方向击出,迎上元越泽的剑网。

一时剑兵刃与劲气交击,发出连珠爆发的沉闷声响弥漫全场。

二人人影突然出现在原战圈后五丈远的地方,漫天的沉闷声尚未完全消失。

已由人肉圈恢复正常人形的伏难陀分腿而立,双掌死死扣住邪剑的剑锋,连挡元越泽通过邪剑传过来,山洪暴发般爆发,一浪比一浪强劲的恐怖剑气。

全场又是一片死寂,就算不懂武功的人,也可从伏难陀黝黑中惨白不断加剧的脸色中看出他已落下风。

九重气浪过后,元越泽一口真气已经用尽,猛地抽剑后闪。他收剑的原因是怕不小心中了对手的幻术,接着又想到伏难陀若要困住自己的灵魂,那他肯定也要完蛋,在拜紫亭面前,伏难陀肯定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伏难陀却受他层出不穷的古怪招数影响,担心他又有后招,于是化被动为主动,“劈啪”声音再响,整个人顺着元越泽的收势而弹向他的头定,接着骨肉缩塌,双膝屈曲贴胸,双手抱膝,头却塞进两膝间,变成一个“人肉球”飘忽不定地撞向元越泽的天灵。

拜紫亭知道此战就要结束了,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看得出伏难陀不单被破掉他的天竺心法梵我不二,更是心志被夺,乱了方寸。

后撤中的元越泽面容冷峻,突然立住身形,抬手横剑,剑身发出夺魄惊心的骇人白芒,斜削而上。

伏难陀暗自叫苦,他这一招虽用尽浑身解数,变化了十数次以迷惑对手,岂知元越泽这看似简单,甚至有点笨拙的一剑,偏偏封死了他所有变化,就像是乖乖送上去给他喂剑一样。

“砰!”

伏难陀的右拳轰在邪剑剑尖上,伏难陀一声闷哼,二人同时剧震,一上一下退开。

元越泽仗剑卓立,不远处散落着三根手指和半边手掌。

它们的主人就是伏难陀。

疼痛钻心,伏难陀被震至元越泽头上数丈高空,四肢猛地扩张,由人肉球变成人肉饼,将瑜伽奇术发挥到极致,两手两脚像身体骨骼失去正常的连系般,幻出漫天掌影脚影,水银泻地无隙不入的往下面的元越泽狂攻猛打,凌厉至极点。

不知就里的龙泉军尚以为伏难陀抢得上风主动,忙为伏难陀打气喝采,喊声震天。

元越泽抬起头,望的却不是疯狂攻过来的伏难陀,而是他身后的广袤苍穹,在他锐利似剑的深邃目光面前,灰暗的云层亦失去了作用。

他自信若状态十足,五招内必可杀掉这魔僧,可惜这只能是假想。黑王多日不见归来,祝玉妍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还没有赶来?

心动瞬间,他剑势再起,连向半空劈出两剑。

人人都产生出一种刚才凭空出现一个淡装素裹美女的错觉,定下神来后,立即看得目瞪口呆。

他的第一剑杀气浓重,力可劈山碎岳,更带着一股不死不休,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好似使剑者就是为了自杀才刺出这一剑似的,任谁都可看得出其中蕴涵着的无限萧煞与愁苦。第二剑则是毫无杀气,剑势有若随风轻舞的的鸿毛,轻灵中带着柔势,连绵不绝,恰似沐浴爱情中的人的无限欢悦,直可达宇宙尽头亦不终止,与分不出先后刺出的另一剑形成极鲜明的对比。

剑法用至此等境界,再没人敢说“邪皇”不如三大宗师。

伏难陀凌空下击的战略一为拼命,二为夺回先机而发,此刻却骇然发现自己已无退路。

气劲爆激声接连响起,时而沉闷,时而刺耳,两道人影交错分开,向反方向疾驰开去,相隔十丈方止住身形。

伏难陀脸上现出古怪之极的神色,双掌合什,竖在胸前,除了左掌被削掉一半外,表面上看不出其他受创的痕迹。

元越泽背对着他,拄剑闭目而立。

观战者看不清最后一招的比拼,此刻更是不知战果如何,惟有屏息凝视,全场静至落针可闻。

伏难陀的身体忽然颤震起来,接着衣袖,裤管尽碎,身子缓缓向后仰倒。

倒地瞬间,人们才发觉他的手脚原来早被邪剑削碎,小臂,小腿都化为肉泥血水,恐怖异常。

拜紫亭眼中喜色一闪即逝,起身缓步走向伏难陀,长叹道:“国师安心去吧,拜紫亭绝不会辜负国师的期望。”

龙泉军民大吃一惊,此时才知伏难陀不但四肢被废,更是伤重至死的地步,不可置信地瞧着仰躺街心的伏难陀。

伏难陀突然狂笑起来,自言自语道:“除了王位,我什么都有过,伏难陀此生不虚矣!”

拜紫亭渐渐来到伏难陀身前,开始流泪痛哭道:“国师三年前曾……”

伏难陀只是狂笑,猛地打断他道:“休想害我!我死了你也好不到哪去!”

接着猛地一震,竟靠残余的一点真气自绝经脉而亡。

拜紫亭尚未来得及痛恨或是高兴,就发觉自己浑身发软,不但无力气站稳,更是呼吸困难,再没能说出一句话,“扑通”一声栽倒在伏难陀尸体旁。

大街上一片死寂,上到右丞相客素别,下到龙泉普通百姓,人人呆若木鸡,不能相信的瞧着倒在小长安朱雀大街上的伏难陀和拜紫亭。

“是他害死了国师!”

“大王也是他害死的!”

“杀了他!”

大街两端挤满龙泉城千百计的将领军民,静默呆立许久,终于有人打出口号,一时间群起反应,人人眼中闪烁着仇恨的怒火,狂怒拼死般一涌而上,狠狠地扑向依旧未睁开双眼的元越泽。

客素别、革爰、宗湘花三人震骇下第一时间奔向拜紫亭,虽然不知究竟拜紫亭是死还是昏倒,但可肯定绝非元越泽的作为,只是狂热的军民拿来慰藉自己,实是为伏难陀报仇的口号而已。他们很想劝阻癫狂的龙泉军民冷静,但没人会听他们多说一句话。

四周喊杀声震荡回响,传遍整条朱雀大道,有武器和没有武器的兵将平民,均状如疯子的四下围拢杀将过来,群情汹涌,无人可以阻止。拜紫亭之死他们尚可接受,但没有人能接受他们视为天人神人的伏难陀横死街头的残酷现实。

箭矢密集射至,元越泽睁开双眼。他刚刚只攻不守,以身体硬抗伏难陀拼命的一招,拼尽全力才算废掉他的手脚,却没能力继续追以致命一击,因为伏难陀妖邪诡异,寒非寒,热非热,似摄似推,无隙不入,阴损至极的真气开始在他经脉内肆虐,连他都感觉非常辛苦,惟有先停下来迫出寒气。接下来才暗自失笑:伏难陀手脚被废,那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只说拜紫亭就不会放过这妖僧。果然,拜紫亭一通猫哭耗子后,又准备说出什么天命论,比如说伏难陀早预见自己在渤海国立国前会有死劫等等振奋手下的谎言,将一切推到老天爷身上。老天爷要他死,伏难陀自是在劫难逃;同样老天爷要粟末族振兴,天王老子都阻不住。拜紫亭该是早准备好这一招,既可渲泄龙泉军民的悲愤和怨恨;又可转移仇恨,将权威重新集回己身;更有信心面对接下来突厥联军的攻击。可惜,拜紫亭终是没能摆脱伏难陀给他带来的噩梦,伏难陀深知自己难逃一死,干脆选择自尽,拉着拜紫亭一起“上路”避过无数箭矢和飞来的其他矛枪,元越泽腾空而起,压下足可淹没一切的嘈吵喊杀声,长笑道:“客丞相三位该知我是否有害死贵王上,元某人去也!”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的人影早就不见,声音却近如耳语。

周围的喝骂声渐渐远去,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哪还有理智,下意识地想元越泽掠走的方向追去。

整条大街瞬间如同鬼域,客素别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怎办才好。

宗湘花面色复杂地望着元越泽消失的方向片刻,率先道:“我们先回皇宫,为大王准备后事吧!丞相认为怎么样?”

客素别回过神来,干咳一声,点头同意。

回到皇宫,群臣找来所有御医,为拜紫亭重新检查一遍,结果一如所有人的预料:“龙王”早已返魂乏术。客素别等人都是高手,怎可能没发现此事?不过是失去精神支柱后感到茫然无措,自欺欺人的行为罢了。

尚秀芳若有若无的筝音从冷寂的东苑传出,仿似内心充满激烈情绪的演奏者,却能以冷峻和落漠的态度以音乐去演译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崛起与没落。

一众文臣武将跪倒拜紫亭的安放在龙床上的尸身前,失声痛哭。

-

第135章 英雄谁属

“当!”

龙泉城分别设于皇宫内和四道外城门的五座钟楼同时敲响钟声,悠扬的声韵隐含悲壮荒凉之意,因为这是衷悼拜紫亭驾崩的丧钟,至敲毕四十九响始歇止。

庄严的丧钟声中,载着拜紫亭自杀遗骸的灵车,在八匹战马拉曳下,前后各有百名忠心禁卫护灵,拖着沉重的步伐,驶出朱雀大门,踏上朱雀大街,绕城一周后驶回皇宫后陵。

沿途军民夹道送行,失去精神支柱,信念崩溃的人们面色茫然,机械地流泪,哭喊震天。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为缅怀付难陀,还是为曾令他们对将来充满憧憬和希望的领袖的凄惨结局表示衷痛,又或是为即将到来的灭族大祸悲泣。

无论怎么说,拜紫亭始终是名义上的龙泉之主,所以客素别等人经过商量,决定冒险不为伏难陀准备葬礼,他根本不配。只看龙泉军民的神色,当知人在精神受过大的打击后,已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否则一定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为何不派兵缉拿凶手元越泽,为何不为伟大的国师举办葬礼。

雨后的夜空丝毫不见晴朗,遮天阴霾越来越浓,星月黯淡无光。

负面情绪在这渐渐达到极峰。

只有少数一直忠心拜紫亭的文臣武将没有流泪,经过他们的一下午的忙碌,虽仍有少部分暴兵乱民不听军令,目露凶光手提兵器的四处搜寻元越泽的踪迹,但龙泉整体治安算是勉强稳定了下来,天黑下来才开始为拜紫亭准备丧礼,没有失去理智的他们清楚地知道粟末族很快就要面临更大的危机。丧钟声将他们的屈辱和悲愤化成力量,他们绝不会肯于此时展露最软弱的一面。

灵车驶回皇宫,再驾向后陵方向。

一路上人人垂头,静穆压得人心头有如铅坠。

依礼安葬好“龙王”后,客素别、革爰、宗湘花三人回到日常议事厅,围坐在圆桌前,三人默然无语。

龙泉无主,他们三人是最得拜紫亭重用的,分管文、武、城防,其他大臣大都已成伏难陀的信徒,灭族危机即将到来,哪还有理智和心思去考虑事情,干脆将大权交给这三人。

蹄声骤起,粉碎皇城近乎诡异的肃静。一骑急弛而至,正是侍卫长宗湘花的亲随之一,只见他他神色张惶,差点是滚下马来。

踉跄着闯入房门大开的议事厅,那亲兵跪地高声嚷道:“不好啦!铁弗由亲率近万精骑已逼近小龙泉北五里,一个时辰内恐怕就会到达;阿保甲率五千以上鹞兵已达湄沱平原,正在安营扎寨。突利的黑狼军仍在花林范围内驻扎,突厥金狼军人数过十万,已穿越我们警戒线,来到城西二十余里处,最迟明日就到城下。”

客素别三人起初只是微微错愕,但听到突厥金狼军的消息时,同时剧震,好半晌才恢复过来,挥退那亲兵,革爰瞧了一眼同样脸色凝重,目泛惊骇的两位同胞,大笑着伸出手掌,以冷酷至可怕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道:“好!我们就来个破釜沉舟,殉城死战,让颉利见识见识靺鞨人的团结和不屈斗志!”

客素别二人眼中闪过决然,毫不犹豫地将手送上。

收回手掌,客素别露出一个疲惫的表情,似对眼前情况有不胜负荷的神态,叹道:“可惜我们没能救回储君,保住大王的血脉,否则尚有一线可能复仇。”

三人又是一阵静默。

拜紫亭的儿子大祚荣确实在伏难陀手上,他昨天已下令忠心手下留在皇宫,待长街决战开始后遍搜查八宝琉璃井,这井早就引起他的怀疑,只是碍于伏难陀亲信太多,不敢明面搜查,岂知长街决战竟成了拜紫亭最后一段人生之路,回到皇宫后,亲信来报,那井中段的确有暗阁,可惜他们去迟了一步,在地道末端的秘室里,只有一些被割断的绳索,没有半个人影。

宗湘花心念突然一动,脱口道:“我猜储君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应该快要来了。”

客素别二人望着她神色复杂的俏脸,一呆后立即想到“他”是谁,宗湘花也不隐瞒,将尚秀芳对她说过的话讲了出来,客素别二人面色有些好转,革爰叹道:“元兄是个胸有大志的人物,若我们真可在他的帮助下躲过灭族大灾,臣服于他又有何难?”

他始终是个征战沙场的将领,论心机和政治眼光要差上许多,客素别皱眉道:“他的一家之言,我们当然不能完全相信,不过眼下保住族人才是最重要的事,若他异日出尔反尔,我们就暗中积蓄力量,向他讨回一切。”

三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革爰起身道:“两位就等他好了,我要先去守卫小龙泉。”

门外突然有卫兵来报,高声道:“元越泽、跋锋寒和任俊在皇宫门外求见,他们还带回了储君!”

听到大祚荣的消息,三人喜出望外,同时带人迎了出去。

皇宫门前的大广场上,上千粟末战士纷纷掣出兵器,面色不善地将元越泽三人重重包围。稍远的官墙上,更多的粟末战士一齐弯弓搭箭,以千计的箭簇对准他们,随时准备发射。从这些战士的神色中,可看出若非顾忌大祚荣,早就一拥而上,将三人碎尸万段了。包围他们的战士达五千之众,却没有人发出半点声息,只是那种沉默形成的压力,足可令人心颤胆寒。

元越泽三人一派悠然自若的模样,有说有笑。被元越泽牵着手的大祚荣生得极为精灵,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大眼睛好奇地来回扫视,似乎没意识到眼前的形势正危如累卵,只要有一个人失手射出弦上的箭,自己这储君的小命恐怕也保不住。

“大家不要动!”

客素别沉着的声音响起,战士们自觉让开一条道路,三人走了过来,在元越泽面前五丈许处停下。

元越泽放开手,认识宗湘花的大祚荣一路跑了过去,扑到她怀里,状甚亲密。

宗湘花紧紧抱住他,热泪再也忍不住,汩汩涌出。

“谁也不许乱动!否则军法处置!”

革爰立即大喝一声,将蠢蠢欲动的士兵们焦躁的情绪压下。广场寂静无声,能听到的是一片浓重的呼吸,气氛沉重紧张至极,城头火把猎猎作响。

看到大祚荣无事,三人放下心来,客素别沉声道:“请问元公子可知大王是怎样死的?又是如何救得我们储君?本官仅代表粟末族人谢过公子大恩。”

他这一问看似是刁难,实则是给了元越泽一个在龙泉军面前澄清自己的机会,微微一笑,元越泽道:“贵王上之死,绝对与我无关,非是我夸口,我若想杀他,早就动手了,何必玩阴谋手段?你们该记得伏难陀临死前说过的话,想必心中也会与我有同样的怀疑吧!若我猜得不过,伏难陀早对贵王上施了诡异的精神奇法,使二人生命联在一起,要生同存,要死齐亡。至于贵族储君,并非我所救,而是我兄弟跋锋寒在救出小俊的途中随手救下,客丞相不必客气。”

“嗖嗖!”

数支箭突然射了过来,却被三人灵活躲开。

宗湘花俏目含煞,与惊愕的客素别二人齐望过去。

原来是城墙上有几个战士闻言面色大变,失手发箭。

元越泽说的话刺激到他们神经最脆弱的那一部分,伏难陀临终前那句话确实值得人深思,他若真如平时自己夸口那般伟大,死前怎会只谈及自己这一生的得失?联想到他高绝的精神修为以及最后对拜紫亭说的那句“我死了你也好不到哪去”众人思绪渐转清晰,而元越泽并不以大祚荣为人质的行为更说明其心胸坦荡,众人已经开始相信他的说法。

革爰双目神光电射,紧盯元越泽,道:“元兄对我族大恩,革爰感谢,三位请回吧!”

跋锋寒哈哈大笑,道:“若我所猜不错,突厥联军很快就会到来,我们要是走了,龙泉必被踏平,你们一族人依旧逃不过灭亡的命运!”

粟末战士们心情已复杂到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的地步,哪还有心思来反对跋锋寒的说法。且金狼军的凶残是大草原出个名的,龙泉被踏平几乎已是无人可怀疑之事。

宗湘花冷冷地道:“三位为何助我族人?”

元越泽道:“为私,我与颉利有不共戴天的大仇,必须以血才能洗刷;为公,我则是为将来打算,中原一统,我必进军草原,所以提前收买点儿人心。当然,几位当务之急是先保住族人性命,异日我进攻草原时,与我为战友,又或是敌人,任由你们选择,今趟若龙泉可保,大家请忘记我们三人的作为。”

他这一番激昂的话说下来,已教人心生敬佩,这样直爽坦诚的人,粟末人几乎从未见过。客素别三人虽是刚刚听到宗湘花的解释,并没有太多惊讶,但想起他以未复原的实力都可干掉伏难陀,不禁更对他强大的信心生出恐惧感,开始思忖着将来的打算。

事实上元越泽是不得不这样,只因面对突厥悍勇凶暴的金狼军,哪容得人托大!没有人傻到会单纯地认为他多么崇高伟大,多么善良侠义,给他结合利益说出来,反是令人放心,起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元越泽继续道:“我尚有一个后招,可令颉利轻则大败,重则战死龙泉,稍后可私下告诉三位,无论如何,请三位替龙泉的全城百姓多想想。”

宗湘花三人面色黯淡下去,士兵们亦受到这番说话的影响,不知是否想起家中的父母妻儿,拿兵器的手再非坚定有力,兵锋弓箭下垂。但仍有一部分人持弓握刀的手坚定如故,可见伏难陀在他们心中仍有强大的威情,那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过来,更不是几句话能抹去。

革爰利目一扫,那些还在坚持的人一阵茫然,手上弓刀勉强垂下。

所有人的目光均集中到客素别三人身上,待他们下决定。

客素别三人对视一眼,前者沉吟道:“中土人大都狡猾,公子却是坦诚。大王受天竺妖僧骗术所惑,泥足深陷,把我族拖进万劫不复之地,又搭上自己性命,我们绝不能为继续低迷下去,这该是梦醒的时刻,为族人奋斗的时刻。”

宗湘花怀抱大祚荣,目光坚定地握拳高声娇呼道:“谁是我族朋友,谁是我族敌人,大家心里该再清楚不过!粟末的战士们听着,我们就是死,也要像英雄般死得壮烈,要死也要为保族人殉城战死!”

她身后的十数名亲兵听得头子之言,齐声附和道:“我们要死得像个英雄好汉!”

喝叫声回荡于广场宽敞的空间,令人热血沸腾。

一部分战士虽仍默不作声,更多的士兵却开始激昂地高喝回应起来。

元越泽与革爰欣然对视一眼,嘴角同时逸出一抹欢悦地笑意。

嘈杂地蹄声骤起,从宫门外自远而近。

战士纷纷让道,一名满头大汗的骑士摔下马来,高声叫道:“铁弗由前头部队越两千骑兵已奔至小龙泉外里许,请丞相,将军,侍卫长赐示!”

不待众人反应,革爰暴喝道:“来得好!就让我亲自带军会他一会,教他铁弗由后悔做了颉利的走狗!”

铁弗由是靺鞨与拜紫亭势如水火的黑水族候斤,粟末族的人本就对他怀有仇恨,这种仇恨在他甘心做了颉利的走狗后疯狂燃烧起来,革爰那透出一往无前的决心和自信的喊话就是最好的催化剂。众战士群起反应,士气高昂,再无刚刚低迷的半分模样。

一刻钟后,革爰、元越泽三人率领五百精骑到达海港西北方一处兵力在千人间的军营。元越泽也亲眼见到了小龙泉,小龙泉并非一座城,只是龙泉东渤海湾以码头和造船厂为重心的小镇,沿海设有七、八座望楼,海上交通往来亦不见繁盛,与中土像扬州那类重要海港,实有小巫大巫之别。

客素别与宗湘花分别还有要务,所以留在龙泉,一路上革爰询问了几句救出大祚荣的细节,元越泽告诉他跋锋寒趁宫内人少破开八宝琉璃井,救出任俊、越克蓬等车师国的人、大祚荣之事。闻听越克蓬的使节团被伏难陀害死数人,众人都是濒临饿死渴死边缘,革爰更加庆幸伏难陀终于因自大而丧命,否则不知还会害死多少龙泉人。

几人来到军营处,只见士兵们大都士气低落,望着元越泽的双眼好似可喷出怒火,革爰一番怒斥后,他们终于不敢再瞧向元越泽,但士气没有任何回升。

来到营地以北的一处小山头,四人注目远眺。

昏暗的夜色下,前方不见任何动静。

经单如茵帮忙回复体力的任俊道:“看来我们来早了。”

元越泽问革爰道:“革将军有何计划?我们三人都是外行。”

革爰双目闪闪瞧着远处那座若隐若现,象征着小龙泉安危和操控权的大石堡,道:“论兵力,我们只得一千出头,论气势,更是没法与对手比,或许可以放弃这里,退到石堡中,石堡主要的防守力量是上层的八座箭楼,敌人若想攻上,只有从楼道往堡内杀进,全力控制石堡出入的唯一大门,有了三位高手助阵,只要我们分上下守稳即可。”

元越泽沉吟半晌,摇头道:“长远来看,这样怕是不妥,龙泉军现在最重要的是挽回丧失的士气,何不拿这一仗来试试?”

革爰惊讶地瞧着他,道:“元兄莫非是想主动出击?你们的身体……”

跋锋寒抬手打断他,大笑道:“我们都没事,元兄此战术甚合我意,哈哈,我们还是太野蛮啦!”

革爰眼中闪过感激的神色,叹道:“小弟今日终于得见真英雄的气概,佩服之至,元兄所言甚是,就让我们四人冲在最前头,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提升我方的士气吧!”

任俊愕然道:“可是大哥不会骑马,难道要他步行跟在我们马后?哪有这样上战场的?”

元越泽没好气地道:“你这臭小子怎么总爱揭人短!我乃自封的‘步兵总统领’,再说,会不会骑马与实力高低又有什么关系!”

任俊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四人再也忍不住,放声狂笑,引得不远处失魂落魄的龙泉兵士们驻足观望,不明白在这样山穷水尽的时刻为何四人还能笑得这样开心。

小龙泉以北半路处的密林中,元越泽一行人分成四团,如矩形的四个顶点一样埋伏在大路两旁的树林中。元越泽与任俊的位置是临近敌人的一方,跋锋寒与革爰则离他们百步开外,四人各领一百精锐战士,这批人都是革爰带来的多年心腹,直接效忠拜紫亭,闻听元越泽解释后,均明白元越泽并不是害死拜紫亭的人,自然再无敌意,且能与这名震天下的人共同作战,使得他们兴奋异常。

嘈杂却不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显示敌人部队的庞大和训练有素。

天色虽暗,却对元越泽这等高手产生不了任何影响,他的锐目凝视敌人队伍,只见为首三骑此时来至近处,马上骑士一身靺鞨族武士装束,年轻剽悍,长相虽不俗,却令人感到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邪气。

足过千人的骑兵队伍驶过大半时,最前方突然传来杂乱的声音,显是守在另一边的跋、革二人已经动手伏击的讯号。

后方的敌军人马奔走列队,迅速转换兵阵,迅快而不乱,显示出确他们精锐劲旅的本色。

眼看着敌军队伍已“入瓮”元越泽一声令下,对面的百人同时放箭,漫天箭雨激射向敌军的尾部。

一轮箭雨后,大路对面的任俊一声暴喝,道:“粟末族的兄弟们,今晚谁有我杀得多,我送谁百两黄金!”

同时腾空而起,“长空”划过灰暗的夜空,留下一道优美的碧芒,直劈向队尾的一名强壮敌军,强猛气势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有若天神下凡般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队尾敌军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头,就听一声惨叫,那体格精壮的士兵的左肩连臂竟被硬生生劈掉,鲜血狂洒中震飞两丈方栽倒地上,没有了气息。

元越泽无奈耸肩,任俊可能被伏难陀压得憋坏了,今天终于可爆发出来,于是呼应一声,第一个冲了上去。众人群情激昂,一阵风般从林内卷出,全速夹击阵脚再次被打乱的敌军,支援队首处的跋、革军进袭。

战斗力瞬间损失已近四分之一,敌军亦是激起一阵混乱,战马昂立仰嘶,更使人心烦意乱。任他们如何猜,也想不到失去了两大精神支柱的粟末战士竟勇悍至此。他们今日才接到龙泉内细作的消息,于是第一时间出击,准备多干掉一些士气全失的龙泉军,也好多得一些战利品,岂知对手不但主动出击,更是以伏军将己方困死,眼下惟一能做的就是硬拼。

元越泽的招数潇洒自然,每一个动作皆是浑然天成,有若行云流水,敌军虽是勇猛,前仆后继而上,却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这就是实力差别过大的结果,身后的粟末战士直把他当成真神,杀意更狂。

跋锋寒本就杀人无数,此刻更没有丝毫的犹豫,手中长剑左挥右劈,见人便杀。他的招数看似随意,实际却令敌人心胆俱寒,比如他的出招很多时都如落在虚空处,但偏偏敌人就像自动献身送上来似的,总给他的“空招”击个正着,全无还手之力。

革爰是四人中修为最低的,不过他也是个好手,手中斩马刀暴起一团团的青芒,斩掉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敌军。

四点迅速合拢,受冲在最前方,强悍绝伦的四个首领影响,粟末战士们战意如焚,舍生忘死地投入战团中,一时间勇不可挡,敌人被围攻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喊杀声此起彼落,遥相对闻,敌军被彻底送入腹背受敌的噩梦中。

任俊率领那股百人战士是最威风的,他的刀势凌厉无匹,刚猛劲道运用自如,悠远绵长,一刀劈去,挡者不是应刀而亡,就是连人带兵器给他震得横飞直扑,无一人可阻他片刻。在他的带领下,那队百人战士如出闸怒蛟般迅速将敌军战阵撕开一个大口子,冲入战阵核心。

转眼间,地上躺了近千名死伤者,只有极少数是粟末战士,可见战况之惨烈。

三道黑影突然从不同方向疾射而出,正是为首的三人,显是见势不对,企图逃跑。

两道电光闪过,一箭一剑以肉眼难察的高速,横过虚空,直贯其中两人厚背而入,劲力带得二人如断线风筝般飞退,“砰”的一声撞往路边的树林,最终硬生生被钉挂在数上,哼也不哼当场横死。粗壮的大树被余劲撼得枝叶剧摆,更显示出招者用劲之疾猛,且二任好似心有灵犀般瞬间选定对手,这份默契同样无懈可击。

粟末战士们立时停下动作,高声欢呼喝采。

发剑者正是元越泽,射箭者则是跋锋寒,二人对视而笑。

第三人刚逃出十丈远,任俊的鬼魅身影却已追至他的脑后,大喝一声,直砍刀化作一道倒绿芒,连劈十数次,刀风呼啸,当头攻至,那逃亡者心志早被夺,别说抵抗,只刀风就已将他吓得肝胆俱裂。

“砰!”

的一声,整个人被震飞老高,接着一头栽倒,没有了气息。

革爰探刀向前,指着战阵缩成一团的黑水族士兵,以突厥话喝道:“铁弗由背叛靺鞨,你们若投降还可得活命,否则下场只会与黑水三煞一样!”

元越泽这才明白原来为首那三人是他听过的臭名远播关外的“黑水三煞”这三人长得好眉好貌,手底却非常残暴狠辣,无恶不作,最为人不齿的是四处奸yin妇女,今日干掉他们也算是做了件大善事。

此刻敌军只余五百人不到,却已被团团包围,此刻他们才看清楚,对手原来只得四百人上下,竟将他们两千精兵杀得毫无还手之力,不禁心生颓然。再不敢抵抗,纷纷弃兵跪地求饶。

粟末战士们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望着为首的四人,心中再无半丝惧意。这一场胜仗对他们来说太及时了。

-

第136章 血战城关

众人体力消耗得厉害,回到营地后,革爰命那些满脸不相信神色的士兵们去打扫战场。

一个时辰后,战场被处理完毕,这一战粟末方面损失三十二人,其他人大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歼灭对手一千六百零二人,俘虏三百多人,缴获战马一千多匹,兵器上千把,大获全胜。

火化掉同伴尸体,举行公祭后,元越泽四人在周围战士崇拜的目光中坐到中心篝火堆旁,立即有士兵送上烤肉。

革爰激动地道:“多亏三位的帮忙,否则我族士气绝不会回复得这样快。”

元越泽大笑道:“革将军勿要客气,我们还是尽快计划下一步为好!”

跋锋寒沉声道:“元兄今晚是否打算实行‘斩首行动’?”

革爰与任俊由于拼得过猛,斩首敌军过百人,都受了皮外伤,惟元越泽与跋锋寒就像完全没经历过打斗似的,大胜后即说出不骄不躁的话,更令人心生敬佩,革爰闻言与周围战士皆露出好奇的神色。

跋锋寒微笑道:“你们知否狮豹是怎样猎食的?”

战士们还在讶愕时,革爰露出深思的神色,稍一动脑已联想到跋锋寒下面的话,道:“狮和豹都是猎狩的高手,它们都是有了固定的目标,把猎物的习惯反应摸通摸透,才进行袭击增加成功的机会。”

跋锋寒点头道:“分别在狮子联群结队的出动,像草原上的无敌雄师和各族军队;豹子则是荒野的幽灵,独来独往,大有独行夜盗的风范。”

接着一手搭上元越泽的肩膀,道:“元兄就是一头天生的豹子,暗夜的幽灵。”

众人愕然,继而爆起高声欢呼声,那些反应稍慢的战士们也明白过来,斩首行动指的就是刺杀敌方首领的特别战术。

革爰心中一阵激荡,叹道:“这种事对别人来说恐怕只是做梦,对元兄来说却是小菜一碟,哈!”

元越泽苦笑道:“这都被逼出来的,实际上我若状态万全,甚至敢去尝试于十万金狼军中刺杀颉利,但颉利身边很可能有比伏难陀还要高明的人保护,以我目前的状态,也只敢在上千人中刺杀铁弗由了。”

没有人会笑话他胆子小,只说这种疯狂的战术,天底下恐怕再没人能想得出来,遑论亲自去实践。这种战术很特殊,特殊在一旦成功,获益大得无法想象,但难度也大得寻常人无法想象。不过元越泽即便只恢复五成功力,于千人中刺杀铁弗由又有何难?何况还有革爰等人里应外合配合进攻。

革爰雄躯微震,握紧拳头道:“多谢三位兄弟一番开导。”

他虽是性情中人,却不愚蠢,且善于征战沙场之道,立即明白到跋锋寒刚刚故意提起狮豹的意图,是在以委婉的方式向革爰提示注意警告下属时刻冷静,谨记兵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要旨。

四人一边享用酒肉,一边制定起接下来的计划。时间有限,已不允许他们多休息片刻,好在士气已被激起,刚刚驻扎在这里的兵士还有近千人,他们都是体力充沛,可随时执行任务。

一小头目的人突然上来报告,黑水部俘虏中有人招供与铁弗由的联系方法,原来铁弗由命先行的“黑水三煞”抢占小龙泉后立即发出讯号,这样他后面过五千的骑兵也能迅速追上,占据小龙泉不但可对龙泉造成更大的威胁,且进可攻退可守,又能第一时间冲入龙泉抢夺财宝,实是上好之计。

跋锋寒笑道:“铁弗由按捺不住,主动送上门来,看来元兄的‘斩首行动’暂时要搁浅啦!”

元越泽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四人大笑后,立即决定将计就计,命手下分工开始设伏, 经过刚刚一同行动的粟末战士大肆传播渲染,其他粟末战士亦对他们敬若神明,纷纷准备起来。

革爰油然道:“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我们的计划一点也不合兵法至理,却是胜券在握,因为有了三位强大得可以改变形式的人站在我们这一边。”

元越泽失笑道:“革将军勿要抬举我们,孙武可是将小弟这种‘必死可杀’的人列为将领五危第一危!”

革爰摇头道:“正所谓‘勇怯,势也;强弱,形也’,我们目前实力虽弱,却占得先机,声势更是攀上一个前所未……”

跋锋寒摆手没好气地道:“两位能不能好好说话?在我和小俊这等粗人面前就不要卖弄了!”

四人对视,又爆出一阵狂笑。

一个半时辰后,铁弗由亲率大队由北方无声无息地靠近小龙泉。

这智勇双全的黑水族领袖生得矮壮强横,头顶弱冠,七彩缤纷,色彩夺目。身后的骑兵队伍长得看不见队尾,五十名多年保护他的精锐手下护在他的身后,只看一眼就知他们全是身经百战的勇士。

“大王,那处营地是被他古鲁那列三人摧毁的,奇怪他们为何没出来迎接我们?”

一骑迅速赶到铁弗由身边,那么快的速度却只激起点点微弱声响。说话者一身劲装,外貌不太像粟末靺鞨人的精细灵巧,而是粗豪得有点贼眉贼眼。

他口中的“那处营地”指的就是元越泽等人为诱敌深入而舍弃的原来那片营地,任铁弗由如何精明,也想不到敌人胆子会大成这样,更不虞有诈。他古鲁那列就是“黑水三煞”的老大,被元越泽一剑贯体的那位可怜的老哥。

凝望前方火光闪现的石堡,铁弗由精神大震,点头道:“我们早就听到了这附近的震天喊杀声,想不到拜紫亭已死,粟末族人竟还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可能他古鲁那列损失也不轻,噢!你看他们都在石堡下扎营休息了。”

前面几个黑水族重要人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石堡西北方的一处天然谷地靠近最里侧的石壁处,立起百多个帐篷,迎风高扬的黑水族旗号显示出他们是哪一方的人,军营之中每一个营帐的外面都竖着一根火把,营寨旁边更是有三三两两放哨的黑水装扮,头缠裹布的战士。

铁弗由面色一沉,举手打出停止行进的口号,大部队立即停下,只发出微弱的声响。

小龙泉兵力薄弱,防守主要力量就是建于离岸半里许处的那座石堡,可容数百兵员,以之对付海盗、马贼或是绰有余裕,遇上突厥军或外敌大举来犯则只能应个景儿,恰供攻打龙泉前热身之用。黑水三煞的先锋部队人数有两千,若非是伤亡惨重,怎会在此刻驻扎对峙,而不立即进攻?

铁弗由目光紧盯小谷中营地中的动静,表情沉冷地道:“几位如何看待元越泽在龙泉斩杀伏难陀,又害丝拜紫亭的行为?”

此人心机深沉,其族人并未露出半分惊讶神色,其中一人沉吟道:“他到草原的目的,我们都能猜得出,他这番作为该是为突利造势,人人皆知他与突利的关系,且我们探子回报说二人曾在松花江附近见过一面,至于谈的什么,外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可以肯定他们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突利在这凶人的支持下,完全有可能在攻击龙泉过程中暗算颉利一把,加上元越泽为他造的势,突利必定会顺势崛起,甚至取突利而代之。”

另一人附和道:“我想他该不会舍简就繁帮助龙泉军的,因为那等于以卵击石。”

反应稍慢的人这才明白原来铁弗由是担心中了埋伏,立即对他的崇拜和缜密心思又上一个新高度。眼前的小谷占尽攻守自如的地理优势,只有心思足够冷静者才能在这等情形下还考虑会否中伏的问题。

铁弗由点了点头,再次打出手势。

骑兵队伍缓缓开进山谷。

铁弗由边走边看,暗叹黑水三煞还懂点行军布阵之道,将营地依山而建,不怕对手的偷袭。黑水族骑兵快要完全驶近谷口时,一个怪啸声突然响起,尖锐刺耳,传便山谷,四周的山丘上突然箭矢如雨,密不透风地射向黑水骑士队伍。

铁弗由暗叫不好,高喝下达命令,骑兵们不见慌乱,迅速分散开来,往山谷四方奔驰而去,这正是遭遇伏击围攻最好的应对办法。

箭雨一波又一波漫天射下,即便黑水族士兵反应迅速,损失依旧很大,又一波箭雨射完,谷口两侧的山头处暴起震天的喊杀之声,上千手持长矛的粟末战士如同潮水般的冲向敌阵,展开真刀真枪的对决,刹那间就有数百黑水骑兵被刺落马下,魂归地府。

长矛步兵是骑兵的天生克星,铁弗由咬牙切齿,却依旧冷静下令,喝道:“退守山谷深处!”

为应急而分散的兵力再次开始集中,黑水骑兵们顾不上周围同胞们的哀嚎之声,惟有先行集中,再做突破,否则只有死的下场。

元越泽、跋锋寒、任俊三人各带三百左右粟末长矛步兵,从三个方向以扇形迅速追击。在三个状若天神般的高人带领下,粟末族战士战意澎湃,纷纷握紧手中的长矛,奔雷电掣地杀入狼狈而逃的敌阵中。

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此之谓也。

但黑水族骑兵的噩梦远没有结束。

退入山谷深处军营附近的他们,兵力已损失过千,还未等喘口气舒心时,营地后方突然射出一阵火箭,目标却不是黑水骑兵,而是那些军帐。

铁弗由立即大惊失色。

他岂会没有猜测到敌人在谷地深处也可能安有陷阱?可刚刚的军令却是不得已而为之,敌人处处抢占先机,先依靠地利,以箭雨打破己方阵势,进而又以长矛兵对付己方骑兵,瓦解己方优势,最后埋伏后招,使得己方实力迅速被削弱,可谓高明至极。现在后有数股专门克制骑兵的伏兵,前有火海拦路,黑水骑兵瞬间已是山穷水尽的地步。

这是元越泽四人精心构画出来的计谋,他们距离小龙泉很近,可以在兵器军备上迅速得到补充,革爰是统帅级人物,所以想出以长矛步兵对付黑水骑兵的计谋,元越泽三人建议出这个火海战术,从小龙泉处取得火油,藏在易燃皮革搭建而成的军营内,革爰率二百人埋伏在最深处,就等黑水骑兵被迫退望谷地深处时点燃。

这一系列计谋能够实现,说到底,还是利用了铁弗由的轻敌心理。这也怪不得他,谁也想不到龙泉兵士气会突然回复,还敢以千人步兵伏击六千骑兵。

火箭如同暴雨流星般落在军营上,过百营帐立即被点燃,眨眼间火光四射,退至军营范围内的一些黑水骑兵甚至来不及逃掉就已被无数的火舌所吞没,哀嚎声比诸受刀枪攻击更为凄厉。

黑水骑兵仓惶下狼狈逃窜,出得烟火范围的他们面色漆黑,军装破碎,一副丢盔卸甲,士气大失的模样。

若这谷地内有大风的话,火攻的效果可能会更好,不过有所失必有所得,一旦那样,粟末战士也会受到伤害,元越泽等人亦不敢使用这种四面围攻的战术了。

元越泽三人各自带领一众手下分守各路,按兵不动以回复体力。

真正的大战一触即发。

铁弗由率领四千左右骑兵冲出火海,对上元越泽三方共九百长矛步兵。

元越泽邪剑连鞘插在面前地上,人则是负手卓立;跋锋寒面色淡然,肩抗长剑傲立;任俊双腿微分,手拄长空,挺立如山岳,闭目调息。

只这三人,就予人一种呼吸困难,生不出对抗心理的莫名压力。

端坐马上的铁弗由面色阴沉,双目凶光闪闪,冷眼扫过为首的元越泽三人,面色已转狰狞,恨声道:“元越泽、跋锋寒、任俊!想不到为收买粟末人的人心,你们三人竟会做出这等牺牲,铁弗由佩服之至!”

他的汉语说得非常好,元越泽等人也不惊讶,因为他们早知塞外诸族的领袖或王族人物,均精晓汉语。

元越泽的邪剑,任俊的长空,都带有明显的特征,过目难忘,铁弗由当然一眼就认出他们来,而跋锋寒横行草原大漠,铁弗由亦没可能不认识他。他的话更不简单,一方面借拖延时机来给手下整顿队列的时间,一方面挑拨元越泽三人与粟末族的关系,警告粟末族人勿要太过相信别人。他的话确实产生了些许作用,刚刚失去精神支柱,心理极为脆弱的粟末战士们虽对元越泽三人敬若天神,闻言心中都开始了思索,窃窃私语,场面稍显混乱。

革爰率领一众手下绕过火海来到黑水骑兵另一侧,高声喝道:“元兄三人侠义忠良,义助我族,而你铁弗由却甘心做颉利的走狗,难道你想说你比元兄三人更高尚吗?你根本不配做我靺鞨一族的人!”

粟末战士本就对黑水族充满敌意,闻言纷纷喝骂,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任俊虎目原瞪,抬手戟指铁弗由,喝道:“休要逞口舌之威,你可有胆量与我一决生死!”

铁弗由乃草原上威名显赫的高手,实力不容置疑,何曾被人这样小看过,不屑地冷哼道:“杀了两个马贼就不知天高地厚,凭你还未有本事向本王挑战!”

经过这一拖延,黑水士兵阵势不再那么混乱,闻言后更是纷纷喝彩,低落的士气亦开始回升。

元越泽与跋锋寒对视一眼,哈哈笑道:“笑话!是骡子是马,牵出来跑上几圈,谁高谁低不就一目了然了吗!除非你是打定主意教手下为你送死,自己找机会逃之夭夭。”

跋锋寒同样大笑道:“你若能胜小俊,我跋锋寒就以草原神灵立誓,今晚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革爰见识过三人神勇,知道跋锋寒这么说,代表任俊绝对能胜,亦开口立誓允诺。

元越泽二人看出铁弗由是在借机整顿队列,同时激起己方消沉的意志和信心,所以言语迫他立即决斗。

任俊明白过来,昂然拔刀举步,道:“别白费力气了,凭你的本事,我两位兄长根本看不入眼。战与不战由你选择,一言可决!我们身后的粟末族兄弟们可不是吃素的!”

他步伐稳定有力,显示出强大的自信,双目神光电射,慑人已极。言语更是巧妙地鼓舞着己方士气,粟末族战士们立即生出与他是生死相连的兄弟而非上下属的感觉,看着他的背影,均露出尊敬的神色。

若以人数来算,黑水族远胜粟末族,但决定战争胜负的不可能只是人数。铁弗由也是个中大家,自然明白要先提升己方士气,与任俊一战就是最简便快捷的途径。于是纵声大笑,甩蹬下马,手掣长矛,缓步前行,道:“今日本王就教你后悔来草原走了这一遭!”

来到任俊身前三丈许处,铁弗由停了下来,冷眼打量着依旧提刀遥指自己傲立的任俊。双方激发的气劲连续交击,吹得二人衣衫猎猎做响。

双方战士开始呐喊助威,一时杀气凝聚,决战的气氛笼罩山谷的上空。

任俊嘴角撇出一抹诡异的笑意,淡淡道:“大王请!”

手中的直砍刀微微颤动起来,发出荡人心魄的嗤嗤响声,有若实质的气劲从刀尖狂泻,罩上铁弗由。

铁弗由心生惊讶,知道自己小看了对手,立即双手合握矛柄,双目厉芒暴闪,厉声道:“废话少说!”

任俊暴喝一声“好!”

后,人刀合一,化做一缕碧芒,轻飘飘向铁弗由胸口卷去。

他这刀招异常玄奥,将轻灵寓于刚猛中,看似无力,实则狠辣,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实难测味儿,登时教铁弗由对敌人的评价再度上升。

此战必须速战速决,任俊出手已是最强的一击。

一时间寒气大盛,荡人心魄。

凛冽的刀气破空而至,铁弗由不敢大意,聚功矛尖,斜挑而上。

“锵!”

长空劈在铁弗由的矛尖上,发出尖锐难听的刺耳声,久久不散。

两人同时一震退开,任俊只退一步,铁弗由却退了两大步。

黑水骑兵们皆感愕然,自己的大王竟真的不如这刚冒起不久的毛头小子?呐喊声不再那么高昂。粟末战士们则是疯狂喝叫。

元越泽与跋锋寒同时点头赞许,任俊这段日子提升确实很快。

一招得势,任俊毫不犹豫,脚踏着奇怪的步法,一步一步往对手迫去,步伐生出一种奇异的节奏,仿似死神的命符一般。

铁弗由连后悔都来不及,一声长啸,抢着出手,身形前闪中,长矛连续从不同角度刺出,幻出千百道虚实难测的幻影,气劲破风声接连响起,惊涛骇浪袭向似慢实快移动过来的任俊。

任俊长笑一声,全身立即被一团翠芒笼罩,抢入铺天盖的矛影中。

金铁交击之声接连响起。

铁弗由进退惟艰,与任俊一连串的拼下来,他心生颓然,对手的刀看似随意,却是浑然天成,连绵不断,角度更是刁钻无比,他有一种根本不知应付对手那一方面的攻势才是恰当。更要命的是对手的力道忽轻忽重,但无论或轻或重,每一刀均把他的长矛和气势紧紧吸住,教他无法抽身后退,再组攻势。

蓦地,漫天矛影骤消,变成一矛,化作电闪,向任俊小腹刺去。同时铁弗由一声惨叫,鲜血狂喷中,喷整个人被震飞向黑水骑兵阵营方向,对周围哑声厉喝道:“动手!”

任俊没想到对手会以两败俱伤的方式迫自己收招,疾退中大叹可惜。

一直在注意场中一举一动的革爰也立即下令围攻。

喊杀声震彻山谷,正面交锋终于开始。

黑水骑兵们刚有起色的士气再次低落,但为生存,他们惟有打起精神迎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这简单道理谁都懂。

元越泽四人依旧冲在最前面,砍瓜切菜般杀入敌人阵中。

骑兵最适合在宽阔的平原地区战斗,在这种谷地内,又遇到长矛步兵,且己方首脑人物大败,除人数外,黑水军一方优势荡然无存。

在生死一发间,草原人的凶性被激起,黑水兵奋勇抵抗粟末步兵的围攻。

不过情况并不乐观,他们惟有且战且退,铁弗由的五十名亲卫更是护着无力再战的主子企图杀出包围圈。但有元越泽几个高手在,他们一次次的尝试,换来的只是更多手足的毙命。

数招后,元越泽砍翻最后一名铁弗由的亲卫,黑水骑兵的残余战力只余千许。

跋锋寒一剑干掉死不瞑目的铁弗由,高声呐喊,浑身浴血的粟末战士们齐声附和,攻势更猛。

谷地内血肉遍地,尸骨如堆,狼藉处处,与漫天的灰色阴霾构成一幅无比凄凉恐怖的画面。

战斗持续近半个多时辰,喊杀声才渐渐转小。

最后一名黑水骑兵被斩杀后,谷内恢复平静,只余尚还有口气,东倒西歪,或坐或卧的粟末族战士们粗重疲累的喘息声。

任俊和革爰颓然坐倒,面色煞白,眼中确实无限的欢快。

元越泽与跋锋寒体力消耗亦极大,原地坐倒开始调息。

待二人恢复几成体力,睁开双眼时,天空阴霾已少了许多,星月依稀可见,周围多了许多手持火把的粟末族士兵在打扫着战场。

元越泽环顾四周,任俊和革爰不知去了哪里,起初一起战斗的粟末战士们也大都不在,一袭劲状的长腿美女宗湘花正在不远处的谷心的一堆篝火旁不断发号施令指挥着。

二人起身走了过去,打了声招呼。

宗湘花回过头来,俏脸上闪过欣喜,美目闪闪生辉,仔细地打量了二人几眼。

篝火将她的优美轮廓反衬得一半明一半暗,具有某种难以形容的神秘清冷感。

被女性这么放肆地看,二人亦老脸微红,元越泽慌忙岔开话题,问起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他们调息已有几个时辰,现在已是后半夜二更天了,战斗结束后,革爰派体力尚余的战士出去通知龙泉的人来打扫战场,宗湘花与客素别心情振奋,一同来到此地,接回疲累的战士们,革爰二人体力透支,也被抬回龙泉休息,元越泽二人因为调息,所以没人敢打扰他们。

宗湘花肃容道:“此战我方伤亡四百余人,全歼敌人过六千骑兵,战利品更是丰富,黑水部自明日起再无影响力,我代表族人感谢三位的大义。”

---

第137章 至尊约战

此时不断有打扫战场的粟末族士兵往来,望向元越泽与跋锋寒的目光都是崇拜和感激。

元越泽二人连忙客气,宗湘花又瞟了一眼元越泽,叹道:“颉利今趟也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元越泽与跋锋寒对视一眼,心知自己已通过实力和表现获得了这清冷女子的尊重。接着又暗自苦笑:今晚他们大发神威,将黑水近万精骑全灭。但金狼军不但比黑水骑兵威猛,数量更是其十倍以上,对上如此数量庞大的凶残部队,任谁也不敢夸口说可以取胜。宗湘花的表现代表了一直忠心拜紫亭那部分粟末人的想法,伏难陀的信徒们恐怕不会轻易接受元越泽三人。

宗湘花的清越声音再次在二人耳边响起,道:“我们前方探子回报,说颉利率金狼军一路东行,沿途杀人放火,烧掉很多集市的营帐,奸-杀不少妇孺,其残暴天理难容。”

二人闻言眼中闪过骇人心神的精光,同时望向东北方,谷地最深处火光烛天,熊熊烈焰把大量浓烟翻滚不休地送上高空,遮得那片天空中刚刚清晰少许的星月之光。

沉默半晌,元越泽才冷哼道:“就让颉利好好见识一下老子这步军总统领的厉害!”

宗湘花愕然道:“公子何时成了步军总统领?”

元越泽瞟了她吃惊的可爱模样,得意地道:“在下不才,今晚刚自封步军总统领,跋兄就是马军总统领,小俊是他副手!”

跋锋寒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耸肩摊手,表示自己对他的“封赐”完全没兴趣。

宗湘花瞬即明白过来,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俏模样看得只见过她一副冰冷模样的元越泽二人都呆住了。

宗湘花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恢复从前的模样,淡淡道:“两位请到龙泉歇息吧,最迟后日黄昏,颉利的大军就会到达龙泉城下。”

元越泽二人眼中不约而同闪过浓烈杀机,点头后随恭敬上来带路的兵头走出山谷。

四月初一。

成都,琴台路。

一袭素淡白衣,裙下赤足的婠婠的优雅身影出现在路中段的一座屋脊上。

她绝世的玉容上一片淡然,如深黑夜空中挂着两颗璀琰明星般的美眸宁静怡人,深情地俯瞰着这条西汉大辞赋家司马相如与才貌双绝的卓文君曾生活过的街道,但见商铺处处,楼阁层曾,屋顶叠坡、素淡着色,使人深切感受到温暖的生活氛围。轻风徐徐,裙带扬拂,她长可及臀的乌黑秀发衬着白衣雪肤,强烈的对比使人目眩。

看着看着,婠婠嘴角逸出一丝平和的笑意。

今天无论对成都抑或魔门来说,都是非常特别的一天。

魔门大会就在今日召开,魔门分裂数百年后,终于走到了统一的一刻,眼下惟一摆在婠婠面前的障碍就是“邪王”石之轩。

良久,婠婠消失在原地,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奔向琴台路的终点。这一刻她傲立檐顶,下一刻却已负手悠闲踱步街心,但转瞬后他早转出长街,穿巷远去,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她有奔行的动作,只使人感到玄异莫名。

婠婠的身影再次清晰时,她已落到城西一座古朴幽静的大宅院内。

推开大厅房门,婠婠缓步而入。

大厅内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婠婠没露出半分惊讶的神色,仪态大方地走到上首正中央处的虎皮后背椅处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距离大会时间半刻钟不到,门外响起一阵对于常人来说根本听不到,对于婠婠来说却有如雷响的脚步声,接着数条人影出现在房间内。

来者分别是老君观的辟尘、灭情道的尹祖文和许留宗、天莲宗的安隆和辅公祏、道祖真传的左游仙。几人竟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纷纷坐到作为两旁的席位上,外表虽无任何波动,但双目凶光隐闪,齐齐聚焦正中央的婠婠。

婠婠依旧没有睁开双眼,动都不动,更没有开口,神情庄严肃穆。看似随意的坐姿,淡雅如烟,轻灵若梦,有种难以捉摸,随时可能会逝去,惹人心中不期然生出美好事物不复的伤痛凄苦感,别具一股慑人之极的玄异魅力。

婠婠缓缓睁开美眸,一对湛蓝有若无边星海的瞳孔神采飞扬,光芒电闪,平添了几分妖冶邪异的气息。

锐利似剑的眼神缓缓扫过众人,婠婠嘴角逸出一抹无人能懂的笑意。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思忖莫非她也练成了种魔大法?接下来却遍体生寒:他们各个都是绝代高手,皆清楚地看到婠婠扫视时,目光在每一人身上都停了许久,但对时间的感官却告诉众人:婠婠只是淡淡一瞥后,眨眼间就收回眼神。这两种彻底在时间里对立的快慢极端,正是种魔大法的精髓。更要命的是被婠婠看过后,几人都生出无力抵抗的可怕感应,交换了一个了解的眼神,几人勉强压下心头惊骇。

婠婠轻启樱唇,以清甜柔美,赛过天籁的声音道:“自我圣门之祖‘天魔’苍璩搜遍天下寻求奇典异籍,归纳为《天魔策》十卷,开创出两派六道,经历过汉末黄巾军和五斗米道发展,再到晋末‘圣君’慕清流未能实现‘圣门天下’的愿望后,转为四分五裂,今日婠婠以阴癸派、圣极宗、魔相宗三派之主的名义宣布:圣门两道六派重归一统,众位可有意见?”

座上几人都是魔门各分支中能做主之人,闻言同时闷哼,似是不大同意婠婠的话。

尹祖文面无表情地道:“今日大会,代表花间派和补天道的石大哥并未出席,婠儿怎可这样大意?”

春节后,李渊就开始对尹祖文投闲置散,若非李渊耳根子软,早一举干掉他了,哪知尹祖文丝毫不知悔改,反是怀疑是元越泽等人告秘给李渊,导致自己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今日除了见证魔门大会,更为撒气而来。

左游仙在一旁阴恻恻地干笑道:“据说言帅早消失不见了,原来将衣钵传给了婠儿,他是否去过些隐居山中的平淡生活了?”

辅公祏以阴柔低沉的声音继续道:“既然今日是我圣门一统的日子,为何不见婠儿拿出圣舍利?杨公宝库不是早入元兄之手了吗?”

此人作为杜伏威的拜把兄弟,安隆的师弟,江淮军的第二号人物,在被寇仲打得落花流水后只有将杀师大仇抛到脑后,暂时选择依附安隆,以图日后报仇雪恨。

婠婠目光微垂,挨个听着来自这些不服自己之人的责难,他们口口声声称她为“婠儿”魔门一直尊卑辈分分明固然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压根不认同婠婠做魔门至尊,所以找出各种理由来为难她。不过他们都是强压住心中的惧意才说完这些话的,因为他们清楚地发觉到每个人开口时,婠婠的眼神都再紧盯他们,现实中却是婠婠从未抬过眼皮,这份通玄的精神修为,已远超众人。

婠婠依旧没有抬起眼帘,更没有回答几人的问题,淡淡道:“论辈分,在座诸位都是婠婠的长辈,但圣门一统后,婠婠将是新一代的‘圣后’,请诸位记好,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安隆发出一阵震耳长笑,有点像猪的哀嚎,令人难受至极点,仿似给他的笑声直钻进骨髓里去作浪兴波,随后冷笑道:“石大哥还未点头,婠儿凭什么自封‘圣后’?”

婠婠对他的挑衅也不气恼,抬眼望上他,微笑道:“婠婠敬重各位,才坐在这里好声好语的商量,若非大家都是同门中人,诸位手中又掌握着各种势力和收入来源,婠婠早凭武力解决问题。”

接着不理众人愤怒的眼神,举起纤美修长,晶莹剔透的玉手,美眸杀机暴现,冷声道:“石邪王就在成都内,若他敢来为何还不现身?你安隆如能接得了我一掌,婠婠今后奉你为主!”

安隆贵为邪道八大高手之一,何曾受过这样的鄙视,闻言却是一张又肥又圆的老脸憋了个通红,咬牙切齿半晌却没敢再开口。非是他胆小,只因作为魔门中人,对魔门第一奇功道心种魔大法的推崇和恐惧已超越常人。且他清楚地察觉到自己已被一股无形有质的阴柔气场紧紧锁死,不但浑身动弹不得,更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论辈分,辟尘比婠婠大上两辈,只听他木无表情地道:“种魔大法的锁魂异术确实诡异莫测,不过你若想当‘圣后’,还有一关要过,我们今日就是替邪王下战术来的。七月十四,凤凰山,一战定至尊!”

婠婠无声无息间收回气场,安隆心中松了口气。幸好刚刚没有冲动,否则必死在婠婠手上,像他们这级别的高手,探察敌人时都是凭对手生命释放出的生气,比如人体内部血液流动、脉搏心跳,都会发出微细的声音来追踪敌人的位置。但婠婠的锁魂法门显然高明了不止一筹,安隆等人刚在城南见过石之轩,石之轩当时也自言自语说过“她来了!”

当时他们尚对石之轩的高深修为五体投地,岂料婠婠根本不比石之轩逊色,二人的元神早就锁了起来。这种外人看来荒诞无稽的异术简直骇人听闻。

婠婠心道难怪这些家伙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有石之轩在背后给他们撑腰,于是点头道:“请诸位转告邪王,婠婠届时必到!”

本来她与石之轩一战就是再所难免,既然对方约战,自己又何乐而不为?

约战目的已达,安隆等人没再罗嗦,直接起身离去。

魔门最崇尚弱肉强食,从安隆等人的眼神中,婠婠看得出他们对石之轩的狂热崇拜和推崇,否则绝不敢反对她。思及石之轩春节期间又阴了一把刘昱,吸到不少内功一事,她暗暗警告自己万不可轻敌。

黄昏时分。

元越泽与师妃暄闭目对坐在圆桌前。

前日晚干掉黑水骑兵后,昨日几人再次突袭出击,击溃阿保甲驻扎在湄沱湖边的五千鹞军,阿保甲与铁弗由一样,怎也想不到在粟末军会主动出击,结果被粟末三千步兵围攻,除少数人逃掉外,大部分人都被杀死。回城后经过客素别等人的有心渲染传播,元越泽三人在龙泉声势大震。虽然伏难陀的信徒们依旧用可以杀死人的眼神来看他,总算不敢公开放肆。至于忠心拜紫亭的手下们,则对他们三人崇拜不已。

昨晚酉时末,金狼军的先头部队,约四万人马就已到达龙泉外一里处,随后分两波驻扎在城西和城南两个方向。接着不断有一队又一队的骑兵来到城外半里许处制造出震天的声响,借以恐吓龙泉军民,却一直没发动过正面进攻。

跋锋寒认出这是颉利名震草原的战略,每迫近战场,就把战士分作数组,轮番作战。保持在全盛全攻的状态下,令敌对者没片刻休息的时间。此种战术在平野之地功效卓着,配合他派出四处扰敌的小队,所到之处,像蝗虫般把一切吞噬蚕食。

若在两日前,龙泉士气低落,敌人只要从四方八面发动猛攻,龙泉恐怕连半天都捱不住。现在却是不同了,军民中有一大部分都是战意激昂,革爰更是命手下在城墙上叫骂,气势丝毫不弱于金狼军。

二人同时睁开眼睛,对上元越泽毫不顾忌的眼神,师妃暄略显窘迫,俏脸微红地岔开话题道:“公子真打算率领龙泉这只弱旅对抗过十万的凶残金狼军吗?”

元越泽微微一愕,道:“‘率领’这个词用得不准确,妃暄该知我的水平,当个率众冲锋陷阵的大将倒还行,运筹帷幄的统帅却没我的份,因为我只会纸上谈兵。眼前形势已是一触即发,我若就此走掉,良心定会不安。”

师妃暄默默点头,似是有所感地道:“人们为何不能和平相处?”

她说出这样在许多人眼中看来幼稚单纯的话并非反常,而是恢复了最真实的样子。元越泽给了她一种知己的感觉,二人的进行过元神交流,那是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的美妙经验。

元越泽微笑道:“答案妃暄心中早知,何必再问?”

师妃暄叹道:“自远古以来,在人们懂得以自我思考为中心,有所渴求后,欲-望便一发难止,草原是一个伦理法规意识薄弱的地区,相对来说,人们的思想偏向原始,却也更为野蛮放肆。”

元越泽同意道:“无论文化如何昌盛发达,人类要想生存,便逃不出自然界最原始的定律‘弱肉强食’,现在就是个崇尚暴力的时代,只有强者才能获得无上的权威,才配主宰大地上所有生灵的活动。”

师妃暄微微颔首,道:“公子就是要将充满暴力和憎恨的人间乐土净化而来的。”

元越泽失声笑道:“我可没有那么伟大!只是不想良心受到谴责,打算尽自己的一分力罢了。俗世生活,争名夺利,我没有半分兴趣。噢!妃暄认为我在说谎。”

这种宁谧的气氛下,二人精神又全放在对方身上,通过神奇玄奥的精神感应,自然可以大约把握得到对方的心理活动,师妃暄闻言俏脸再红,微微摇头,却没有答他。

元越泽道:“妃暄定是想到了我家中诸位贤妻,所以生出我言不由衷的念头。又或者…”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面色古怪地干笑道:“妃暄发觉到我的‘野心’了?”

师妃暄起初还是静坐,听到后面时,立即窘迫得无以复加,面罩红霞地大嗔道:“不许你再说!”

这“野心”究竟是什么,已不言而喻。

元越泽哈哈大笑,生出与她打情骂俏的动人感觉。这一刻的师妃暄虽不太像仙子,却予人有血有肉的真实感。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令还想逗她几句的元越泽立即停了下来,尚秀芳的轻柔声音在门外响起,道:“颉利已达城外,革将军请夫君过去一谈。”

元越泽面色一沉,接着撇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点了点手镯,师妃暄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元越泽大手拍上她的香肩,笑道:“妃暄不必担心,就算最坏的结果也是他们把我抓住,我的身体有多强,你该很清楚。”

师妃暄狼狈地白了他一眼,元越泽笑得更是厉害。

西门和南门外漫山遍野全是一排一排布置有序的火把光,照得星月黯然失色,夜空火红。

元越泽三兄弟与客素别等一众粟末将领集中在西南角的城墙头,人人脸色凝重。

最接近的先锋队伍人数约七千,已推进至距城门只有数百丈之遥。颉利的帅旗在里许外一处的顶上,眼所见的总兵力至少也有八万,清一色骑兵,看不到攻城的工具,很有可能收藏在较远的密林内,称得上是人强马壮,士气如虹。

元越泽回头扫视,包括革爰在内的一众将士面如死灰,对上远比黑水骑兵和鹞军还要凶悍,还要多的金狼军,他们的士气再受打击。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以眼前金狼军的实力,足可荡平大草原,甚至纵横中原而无人能阻。

与跋锋寒对视一眼,元越泽道:“几位都是草原人,对颉利当然更为熟悉,不知有何看法?”

革爰强行压住心头的惊慌,道:“颉利既已到来,该很快就发动攻击,不过从目前阵势看,他们尚未完全排列好,所以攻击可能会晚一些,甚至推迟到明早。”

任俊插嘴道:“龙泉城墙只得五丈,轻功底子不弱的人都可轻松跃上来,我们不可让他们攻至城下!”

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事情,更重要的是龙泉士气被敌军所夺,别说守城,连逃跑恐怕都困难。

跋锋寒沉声道:“现在颉利已无人可用,只要我们坚持到元兄所说的突利来支援那一刻,就有望反击。”

元越泽听出他对老情敌的不满,也不替突利辩解,道:“我们现在体力充沛,何不趁敌人尚未准备周全,出城奔袭一番?”

客素别等人都露出惊骇的神色,却都知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否则龙泉必会因士气低落而被金狼军踏平。

跋锋寒道:“今次就由我们三兄弟开路,革将军留在城上观战,顺便可熟悉敌人的作战习惯。”

革爰眼中闪过感激的神色,苦笑点头。他与元越泽三人性子合得来,交浅言深,若不是有职责在身,他一定想与他们同生共死,跋锋寒为人孤高冷傲,说话却是教他心生暖意,明白到跋锋寒是怕他面临危险。

龙泉战斗力只有五万不到,挑选了三千最精锐的骑兵,跨下最优良的战马以布裹蹄,便于悄无声息地接近敌人进行突袭,人人手持利器,背负箭囊,准备充分。

这三千精锐知晓是元越泽三人带队,一时间战意激昂澎湃,可见三人在龙泉军中的威望。

站在缓缓打开的南城门前,一向少言寡语的跋锋寒鼓舞士气道:“我兄弟三人将会冲在最前线,誓与各位粟末兄弟同生共死!”

任俊面泛激动,同样擎刀附和道:“为保龙泉家人,誓死杀敌!”

站在任俊马背上的元越泽亦是血气上涌,仗剑高声喝:“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金狼终不还!”

三千精锐大受影响,刀枪剑戟纷纷举过头顶,齐声回应:“终不还!终不还!”

这一刻,士气又神奇地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颠峰。

客素别等人看得眼含热泪,元越泽三人或许无法胜任统帅,却绝对是一顶一的沙场勇将,若没有他们,龙泉的命运可想而知。就算伏难陀没死,也绝无办法抵抗比蝗虫还要多的金狼军,遑论主动出城迎击这种荒唐透顶的事!

擅长将变不可能为可能,正是任何一个时代最出色人物的特征和强项。

城门终于大开。

元越泽三人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半里距离,无声无息间飞速逝去。

夜风习习,元越泽卓立马背,脑海中泛起朝鲁一家人的影象,最后闪过巴音那清澈的眼神和稚嫩的嗓音,他悲从中来,心境却静若止水,灵觉扩阔至无边无际,一声清啸,整个人化做一道慑人心神的夺目闪电,第一个冲向数百步外的金狼军阵营,邪剑毫无花巧地或劈或刺,或削或割,连出数招,招意变化万千,威猛惨烈有如纵横沙场的千军万马,凄凉萧索好似冷寂清秋的无边落木,令人叹为观止。

感觉甚至还没传至大脑,十数个强壮的金狼军就已沦为遭殃者。

城墙上的革爰等人相视苦笑:本来可以先来一轮箭雨的,哪想得到元越泽这一向淡泊的人竟冲动至此,不过想起此战目的主要还是为了振奋人心和己方士气,并非要灭掉敌人有生力量,所以众人也没多惊讶的表现。在宗湘花的召集下,越来越多的龙泉军涌上城墙,眼看着己方声威大震,恨不得自己也是奔袭队伍中的一员。

元越泽没有半分保留地冲入敌阵,展开最为冷血无情的杀戮,瞬间已将敌阵撕开一道可怕的裂口。

豪情纷涌中,跋锋寒与任俊率众纷纷驰至。

号角声起,敌骑迅速而有秩序地重整队形,排成阵势,展开还击。

元越泽的攻势霸道至极,出手没有半分多余动作,简单直接,却给人一种优雅得完美无瑕的感觉,全力出手下,没有任何一个金狼军可以挡住他的一剑;跋锋寒的剑则是寓轻于重,笨拙中变化万千,寒芒闪动中,一个又一个的金狼军被斩落马下,经过洗髓伐毛和参悟凝神诀、日月丽天大法,他总结出了一套适合自己的心法和剑术,进境一日千里;任俊这昔日毛头小子早非吴下阿蒙,此刻杀意澎湃,恨意滔天,与其其格的感情更是教他恨不得生吞了颉利,一刀接一刀疯狂劈出,有若电打雷击,威势十足,凌厉无匹,与其对抗的金狼军士皆生出难挡其锋的感觉。

眼看元越泽三人如无人能挡的杀戮机器一般疯狂撕开敌阵,金狼军且战且退,龙泉城墙上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喝彩,众将士纷纷为元越泽三人和同胞们助威呐喊。

革爰虽然心中激动,却必须以冷静的目光看待周围的一切,他突然皱起眉头,大喝道:“不好!快鸣金收兵!”

周围将领士兵愕然地瞧向他。

城外,遍传大地的号角声骤响,蹄声轰天而起。

---

第138章 血战城关

随着号角与马蹄声,且战且退的金狼军两侧蓦地飞出一片箭雨,万箭齐发,满天如蝗,直向步步进逼的元越泽三人及后面的肃末精锐射去,箭箭势大力沉,有如流星贯日,一时间覆盖湄沱平原的浩瀚星月之光亦被遮盖住。

接着,敌阵两翼冲出过千悍骑,随着中锋阵的后退而以环形的阵势潮水般推进迫近,悍骑狂风般驰来,使人生起一种惨烈的感觉,声势夺人,马上人人弯弓搭箭,蓄势以待。敌人中锋阵也停下退势,开始反扑。

元越泽虽杀性大发,心境却无丝毫波动,立刻看出端倪,手上不停,暴喝道:“退回城内,违令者死!”

在出城前,革爰已交代三千精锐必须服从元越泽三人的命令,三千精锐受身先士卒的三人影响,正在疯狂对金狼军释放胸中积压已久的怒火和憋闷,骤见漫天箭雨,来不及多反应,已有过半数人中箭落马,只余一千上下的精锐退得及时,心中虽是着紧根本未退后半步的元越泽三人,但军令在先,他们不得不退。

金狼军的号角声再次有节奏的响起,左右两翼各分出数百骑兵,尾追狼狈逃跑的粟末军而去。

此刻,龙泉城墙上才响起鸣金收兵的声音。

革爰心急如焚,他终于明白为何金狼军刚刚为何反常的没有死拼,而是后退,显然是敌人早有计划在先,退只为诱敌。己方瞬间损失大半兵力固然可惜,更教他担心的是元越泽三人不进反退,杀入敌阵中。

与客素别、宗湘花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三人同时苦笑。此行是为振奋军行而出动,岂料却被老奸巨滑的颉利给看破,将计就计的引粟末人入瓮,元越泽三人依旧支撑在最前线,是因为他们根本无法退,否则弄巧成拙,龙泉士气再也无法提升起来。元越泽三人的行为已教粟末将领们彻底心折,却在担心他们如何逃出敌阵,因为金狼军队列整齐,数量越来越多,元越泽三人经过长时间撕杀,体力元气大受影响,最后可能的结果就是被拖得气绝力竭而亡。

随着三人分别杀向不同方向,虽是陷入重重围困,同时也意味着金狼军的威震天下的铁弓劲箭彻底失去作用。金狼军阵中立即一阵混乱,惟有以重兵器如长矛、戟、铁棍、大刀等近身围攻三人。

又一声长短节奏一直变化的号角声响起,处于混乱中的金狼军接到指示,迅速重整军阵,由起先的各自为战,变成有规律有组织的雄师,向元越泽三人发动一波又一波的攻势,矛刀剑戟箭,水银泻地般强攻向三人。三大组金狼军,不住调转速度,互相配合,战术之精,教人叹为观止。中锋队改变战术,在号角指挥下散开,迸攻速度丝毫不减。两翼的敌人驰至左右两方,两片乌云般往他们掩至。

加在一起,三人至少已斩杀过千名金狼军,可敌人数之不尽,他们的元气却消耗得极为厉害,已濒油尽灯枯的边缘,哪里还能敌挡得住这种高强度的车轮战。元越泽由于身体特殊,还要好过一些,跋锋寒二人却或多或少都带了点伤,虽无一严重,但因没有时间运功疗伤,失血的情形,会因时间的延长而产生致败的因素。

三人同心,就在元越泽以发出强硬命令时,跋任二人都明白到元越泽不会退缩,所以二人亦留下来陪他,岂知元越泽却在暗暗叫苦,这样拖下去,跋任二人不但不会帮到多大忙,反是连累了他。虽是这样,他心中一阵激动,这才是知己,这才是兄弟!

双剑一刀,在金狼军阵中纵横驰骋,刀剑刺劈间,气象森然,生起一股股强烈的真气狂飚,若如无形的利器,锋芒到处,敌人纷纷倒下。在不远处的火把光和星月的映照下,方圆百丈满布断肢无头的死尸,情景恐怖,仿如地狱冥府。

突厥人天性凶悍,杀得性起,攻势有增无减,踏着同伴的尸体攻来,战情激烈,鲜血飞溅夜空,激起一片片的鲜红,触目惊心。

敌人号角响起的刹那,元越泽立即明白到这都是颉利诱自己的阴谋,眼前的景象才是金狼军的本来面目,刚刚后退都是徉装出来的。这些起于漠北、性情好斗、勇猛善战的塞外民族,已被血腥激起凶性,他们一生人都在战争长大,实战经验举世无双,不顾性命的攻来,实在非常可怕,以他们三人的实力,最终亦只会力竭气绝而亡。

元越泽刚将一金狼军小队长模样的士兵刺死,一股强大的杀气,随着汹涌而至的气流冲奔而来,当中另有一股飘忽不定的尖锐寒气,破空扫至。偷袭者长相暂时看不清楚,一双精光闪烁,亮过星星的瞳孔却教人过目难忘。

同一时间,又一道人影从突厥军中射出,一个空翻,来到跋锋寒头上,似重似轻一脚朝跋锋寒的天灵踢下,其出神入化处,非是亲眼目睹,绝不肯相信区区一脚,竟可臻如斯境界。一道刀光从突厥军阵的另一个方向电射而出,笔直地朝旧力用尽,新力未生的任俊击去,带起的凌厉刀气,有若狂沙拂过炎旱的大漠。

元越泽真气绵长,虽损耗极巨,却也有还手能力,抬剑架上偷袭者不断变化的棍势,双方同时剧震后退半步。就在铁棍被荡开的闪电光景中,元越泽竟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的非常刁钻的角度闪电刺出第二剑,气机牵引下,偷袭者铁棍一收再放,带起惊人的压力,硬拼邪剑。

“叮叮当当!”

三组人同时交手,或清脆或沉闷的金铁气劲交击之声连响,寒劲狂卷。

偷袭三人一击即退,瞬间已消没在金狼军阵中,如虎狼般的金狼军又疯狂地扑了上来。

已是强弩之末的任俊哪堪受此重击,如断线风筝一样被震离马背,口喷鲜血横飞,直撞向刚刚站稳,面色煞白的跋锋寒方向。

“嗖!”

一枝劲箭从人多却不乱的金狼军阵中射出,直取伸手去扶任俊的跋锋寒太阳穴,又准又狠,令人叹为观止。

跋锋寒临危不乱,在电光石火间完全把握到箭矢角度与来势,铁爪反抓,竟把来箭抓个正着。

粟末族只有不到千人逃到南城门下,革爰立即下令发箭,一波波如蝗飞箭射下,追击而来的金狼军亦不敢造次,同时勒马呐喊,战马人立而起,掉转马头围向元越泽三人。

逃回的士兵们没有一个不或多或少带着点伤,严重的更是支撑到城门前一头栽下马,不知死活,立即有将领上来为他们临时救治。革爰眼见围攻元越泽三人的金狼军越来越多,再也按捺不住,就要召集大军出城营救。

客素别与宗湘花立即拦住他,前者呼吸急促地道:“元公子三人对我族大恩,我们无以为报,可眼下就算倾尽全力,也敌不过早有预谋的金狼军,甚至还有可能全军覆没,革将军不可冲动。”

宗湘花望着早被金狼军人海淹没的三人方向,娇躯不住颤抖,长吁一口气后,目光坚定地道:“他们三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革爰怎能听得入耳,只有颓然点头,龙泉全部兵力不到五万,正规军更是只得两万不到,更有五千人早被派往守护小龙泉,眼下围攻元越泽的金狼军已有一万上下,还在不断增加着,就算粟末军全军出动,结果只有灭亡。

一声长长的“报!”

后,一粟末士兵踉跄着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跪倒嚷道:“不好啦!小龙泉遭到袭击!”

革爰三人心直望下沉,小龙泉是龙泉的存在保障,有它在手,军力随时可得补充,可与颉利周旋下去,一旦失去这海港的货运路线支持,龙泉将面临更大的危机。宗湘花面罩寒霜地娇叱道:“急什么!说清楚!”

那士兵抬起头来,众人才发觉他面色煞白,一只手缠着凌乱的灰布,显是临时包扎而成,身上还有多处血迹,完全是浴血苦战后的惨状,只听他断断续续地道:“近一万金狼军与黑狼军的混合部队于一刻钟前趁夜色偷袭我们驻扎在海岸上的营地,我们损失惨重,属下就是勉强逃出来的。”

革爰三人面面相觑,心忖元越泽不是与统领黑狼军的突利有过合作协议吗?突利怎会再与颉利合作?

城南,号角和战鼓声再起,摇天撼地的传来,金狼军开始对元越泽三人展开新一轮更为猛烈的围攻。三组敌军突然归为两队,以交叉循环的方式流窜在三人身边,在精湛的马术和惯性给予元越泽三人更大的冲击。

革爰三人心生无助,却也知此刻必须要冷静下来,宗湘花断然道:“我带人营救小龙泉,两位在此找机会救元公子三人!”

说完转身便去。

元越泽再砍翻一名金狼军后,借力跃至一手扶着任俊,明显全凭意志在支撑着的跋锋寒马边,一掌拍在他的后背,将二人送上塔克拉玛干的背上,跟着反手一剑,把攻来的两名金狼军扫开,又一掌拍上塔克拉玛干的后臀,大喝道:“快走!”

跋锋寒鼓足最后一口真气,双腿用力一夹,两股真气入体,塔克拉玛干人立而起,仰天长嘶,接着直跃纵离地一丈多高,有如天神飞马,越过十数名扑来的敌人,横过五丈多的空间,摆脱这一片范围金狼军的纠缠,跋锋寒靠着大半口真气,运剑如非,迅似雷击,旋风般向敌人卷去,寒芒连闪中,突围而去,口中高喝道:“暾欲谷,深末桓,跋锋寒绝不会忘记你们的大恩!”

眼看着一众穷凶极恶的金狼军尾追跋锋寒而来,革爰立即命令守在城门外的弓兵放箭。这些粟末族士兵深深被元越泽三人所感染,这三人并没有什么高明的理论和道理,只通过最简便直接的方式,已起到最好的鼓舞人心的作用。看着不知杀了多少金狼军的跋锋寒二人逃出战圈,追来的金狼军无功而退,城墙头上立即响起一阵欢呼声,开城门将跋锋寒二人迎了进去。

任俊只是虚脱昏迷,并未受到重伤,被人抬入皇宫休息。跋锋寒力虚至靠自己无法站稳,在革爰和客素别的搀扶下来到城墙上坐下,远望依旧陷在金狼军重围中的元越泽。

革爰二人不断渡真气给跋锋寒,小半盏茶时间,他惨白的面上已有几分血色,着二人收回真气,他长吁一口气,道:“今日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山穷水尽。”

客素别面带惭愧地道:“革将军欲出城相救,为本官所阻,跋公子请任意责骂。”

跋锋寒苦笑道:“我们是自愿留下的,你们不救才是首选,否则哪还有力量对抗颉利接下来的进攻?”

革爰凝望城外,道:“元兄……会否有事?”

周围降临皆露出倾听的神色,实际上若元越泽可逃出包围,已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事了,粟末战士们低落的士气已被三人激起,视三人为天神,当然不想他们有生命危险。

跋锋寒微笑道:“他一定不会死!否则我怎会轻易丢下他,独自逃生?”

周围响起震天的欢呼声。

实际上元越泽还在包围圈里呢!

“停手!”

湄陀湖突厥军营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暴喝,金狼军突然收回攻势,由交叉流动突然向左右散开,迅速退到远处,层层叠叠地以元越泽为中心围成一个方圆十丈的大圈,接着如表演花式般同时勒马呐喊,声势浩大,战马人立而起,像横扫草原的波浪,其骑术之精湛,阵形的完美,教人叹为观止。连元越泽都不得不感叹难怪颉利能称雄大草原,调度兵马之快之奇,实乃他平生初见。

一道魁梧的金色人影突然从金狼军让开一路的方向斜冲而起,瞬间抢至元越泽头上,手中长马刀化作耀眼白芒,猛地由收回,化成一刀,直劈元越泽头顶,虽然只是一刀之势,却如千军万马、泰山压顶般劈下,杀气严霜,令人如坠冰窖,呼吸困难,威猛霸道已极。

受其无所不在的强大刀气影响,天地忽然陷入一片肃杀之中,虽是夏初季节,却彷似严冬忽至。

周围过万突厥战士兴奋得嘶喊喝采,直冲霄汉,火把光照得遍地血红,更加衬托出两股绝强力量爆发前的紧张氛围。

刀势更在空中循一条奇怪的曲线轨迹画来,虽是瞬眼之间,刀势每次转换方向时,刀势都突然加速,而所带动的气流更趋强劲,但在外人眼中,不过是刀光一闪而已。只堪堪回了两口气的元越泽表情虽不变,却心生震骇,来者该是颉利本人无疑,想不到他的修为竟高到这种地步,恐怕已可与毕玄颉颃,瞬间的直觉告诉他:这恐怕也与刘昱脱不了干系。

思绪虽不断,元越泽整个人却是不动如山。举目望去,眼神变得锋锐无比,两人四目凝视,如雷火相击。颉利本以为元越泽已是强弩之末,此刻却突然生出对手深不可测,难以猜度的怪异感觉,虽然他只是随意的站在那里,却已生出强凝的气势,威慑八方,没有半分油尽灯枯的样子。

电光石火间,长马刀已劈至头顶尺许,元越泽前后脚弓字步蹲低,邪剑横着架出。

刀剑交击,生出沉郁之极的一声巨响,仿似闷雷,连远处龙泉城墙上的众人都可听到。

二人一触即分。

元越泽血气翻腾,连退三大步方勉强站稳。

颉利在空中连翻数次,落回突厥战士已让开一条道路,在许多大酋高手们簇拥下驰入圈子中的高头大马上,姿态优雅,神态轻松,面上一片喜悦,毫无趁人之危的惭愧感。

金狼军的喝彩声再次轰然响起,传遍镜泊平原,突厥战士士气如虹,人人精神抖擞,目露凶光地向元越泽注视呐喊。

元越泽淡淡瞥了一眼颉利以及他身边的随从,便微仰俊脸,举首观天,双目射出深邃无边、秘不可测的精芒,凝注往平原上广阔的星夜,好似被包围的人不是他似的。

颉利身披金袍,份外惹人注目,不但因他的秃头,宽大的骨干和充满强悍味道的脸容轮廓令人印象深刻,更因他那副像是与生惧来的气度与自信,使人感到他是那种果断坚韧,拥有无限活力,且雄材大略、为求成功不择手段的枭雄式人物。护在他身边的人中,各具慑人形相,只看一眼便知全是高手。除认识的暾欲谷、可达志外,只有两人可引起元越泽的注意力,其中一个右手提着一杆稀有的蛇形枪,中等身材,脸容阴鸷,予人冷狠无情的感觉。双目则神采飞扬,闪闪有神,在窄长的脸孔上,份外慑人,是那种长期纵横得意的人。另外一个则是个手握黑铁长棍的矮和尚,他的大鼻子教元越泽一下子联想到朝鲁说过的话,立即肯定此人就是席风。刚刚偷袭三人的就是席风、暾欲谷和可达志,而以冷箭偷袭跋锋寒的就是那手提蛇形枪的人,室韦深末桓。

下一刻,他却心生疑问,可以说若无先后收到的消息推测,任他如何想象,也没办法将眼前这和尚和席风联系起来,修为到了他这个地步,什么易容,改变气息都没用,只要用通玄的精神一探测,立即就可认出对方来,除非对方有什么诡异的邪法,可以避过他的探测。

事实上周围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心眼”围在最里层的彪悍突厥战士们都是手握马刀,而他们之间细微的空间处又有一簇簇箭头露出,这些箭手确是一等一的精选,箭矢笼罩的范围,并不单以元越泽为目标,而是根据他可能选择的推进路线和速度瞄准成一线,大部分似乎都是集中在元越泽身前的空间,实际上却将元越泽周身三丈的任何一个空间封死,若他敢动,每一箭都可封住他的进路。

他作出这个漫不经心的表情,实是迫不得已,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亲手宰了多少金狼军战士,此刻被人包围,正是补充元气的最好时机,于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同时却暗自运功,开始吸纳淬练天地元气。

一众突厥战士虽见元越泽是仰天望月,却都生出元越泽在仔细盯着他们每个人的古怪感觉,果真,许是想起了他过往的强悍战绩,颉利打出手势,周围立即安静下来,虽围着过万的金狼军,却听不到丝毫声音,只有火把的松油给烧得劈啪作响。

颉利上下打量元越泽半晌,方叹道:“以前无论什么人在我面前说元兄如何了得,人间少有,我只会觉得夸大其实,现在才知天下间真有如元兄般的人物。”

他这话可以理解为真心赞赏,但想到两方人的仇怨,元越泽只会理解为在目前情景下他故意挖苦嘲讽,落井下石。

元越泽扭过头来,双眼神光连闪,对那矮和尚道:“大师如何称呼?”

矮和尚低喧一句佛号,以柔和悦耳的声音答道:“老衲圆融,见过施主。”

颉利面上不悦之色一闪即逝,呵呵笑道:“圆融大师乃是我的贴身护卫,一直保护我二十多年了。”

元越泽心中又泛起刚才的疑问,暗忖莫非这人不是席风,而是席风的余党?

颉利见元越泽又开始无聊地看天上星星,便柔声道:“不知元兄可有收到近期中原方面的消息?”

元越泽摆手道:“大汗该知你我已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关系,还罗嗦个屁!”

他深知以目前的情形看,此刻根本无法杀死颉利,只有先行选择逃出包围圈,待元气尽复后再来。想到这里,他心生无奈和颓然,眼看着大仇人在眼前,你却拿他没法。

颉利称雄草原,谁敢这样和他说话?左右闻言同声喝骂,群情汹涌。

颉利打出手势,截停骂战,道:“元兄果是不怕死的硬汉,本汗最欢喜硬汉子,如你肯弃械投降,在本汗马前跪地宣誓永远效忠,本汗不但不杀你,还可捧你为中土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美女财富,任你享用,如何?”

元越泽开始明白为何颉利不下令立即杀死自己了。从眼下的形势看,他已是任人鱼肉,所以才有颉利劝降的举动,元越泽是中土许多人的精神支柱,杀他容易,击垮他的信念和意志,降伏他这种硬骨头却是难上加难,若可成功,颉利不但可打击中土人的意志,为日后突厥入侵统治中土,营造出气势,还可于个人精神方面得到巨大满足,像他这种人要什么没有?惟独难以操纵变幻莫测的人心,收服元越泽这种人,对他来说,将得到别人永远无法体会的欢欣和喜悦。最后还可挽回毕玄在中土大丢面子的颓势,一举三得的美事,何乐而不为?

瞬间想通,元越泽不屑地撇了撇嘴,他的回答已不用说出口。

颉利双目杀气大盛,电芒烁烁,冷笑道:“元兄是否还要等突利来救援呢?本汗不怕告诉你,突利不会来了!”

元越泽瞳孔猛地一缩,思索起来,口中道:“毕玄看来也不尽如传言中那般嘛!我看贵国的士气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他这纯粹是没话找话,脑中开始想着突利会否遇到了什么危险,因为颉利本身就是高手,加上那可能是席风,也可能是其余党的护卫,真的有可能提前去干掉突利,以免他来救援,当日元越泽还在猜测颉利会将突利引到龙泉灭掉,若真如此,颉利岂非是舍简就繁的蠢蛋?

颉利发出一阵震天长笑,周围金狼军又开始叱喝和应,整个湄沱平原也像摇晃颤抖,声势骇人。笑过后,颉利方道:“圣者只是受了伤而已,你不也受了伤吗?到今天也没能复员,可见圣者与你实是不相上下!”

元越泽哑口无言,这分明是颉利拿来安人心的,但他就算解释起来也不会有人信,因为从时间上看,的确是毕玄最有可能导致元越泽受伤。

龙泉城墙上的众人心急如焚,担心元越泽是否遇难,只有跋锋寒一人表情淡然,闭目调息。

马蹄声起,一名浑身浴血的粟末战士来到城墙下,跪地叫道:“禀丞相、将军,金狼军和黑狼军被击退,小龙泉已保住!”

客素别等人愕然,宗湘花只带一千多人援救,怎可能保住小龙泉?

-----


04-20
第139章 血战城关

革爰干咳一声,道:“你把过程大致说一遍!”

因为龙泉内正规军力十分有限,且城外元越泽一旦出事,颉利八成就要立即下令攻城,所以宗湘花只带少量人去援助小龙泉,主力还是要留在龙泉内,以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变故。客素别等人的决定实质上与放弃小龙泉并无二异,闻听上万虎狼敌人都被击退,怎能不震惊!

那战士眉飞色舞地开心道:“在我们就要守不住的时候,有两艘特大战船‘东溟号’靠近渤海湾码头,上面先射了一通乱箭,冲下数百人,杀入敌军阵中。”

客素别与革爰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丝丝明悟,前者又问道:“数百人如何击退上万敌人?”

那战士老实答道:“那数百人都非若手,不但体力充沛,而且武器精良,带头的是一位夫人,她修为之高,恐怕比诸元爷亦毫不逊色,受她鼓舞,我们两方人联手夹击,一鼓作气斩敌三千以上,其他敌人不攻自破,纷纷逃窜……”

跋锋寒突然两眼张开,射出电芒,显示他已恢复了部分元气,嘴角逸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接口道:“那夫人是否自称东溟夫人单美仙?”

那战士立即道:“正如跋爷所讲,后来她被宗侍卫长请过去说话,着属下先来禀告丞相和将军。”

跋锋寒心忖看来嫂夫人是成功将东溟派收了回来,又审时度势,沿海北上,前来救助龙泉,这样集美貌、才情、智慧、谋略、武艺于一身的女子天下难找。

客素别叹道:“我族人又欠了元公子一个大人情!”

革爰表扬几句,那战士高兴地下去。

跋锋寒长身而起,一副自信十足的样子,凝望城南平原上漫山遍野的金狼军。

许是受他影响,闻听小龙泉无恙的龙泉将士们心情大振,齐齐望向城外照亮了半边天的成千上万金狼军火把。

颉利表面赞扬,暗中挖苦地幸灾乐祸叹道:“元兄今晚若能安全回到龙泉,本汗断言你必成龙泉新的精神象征,什么拜紫亭,伏难陀都将被那群愚民们忘掉。”

周围突厥战士们亦露出不屑的神色,像看着到手猎物,只想着怎样玩死他的猎人一样盯着元越泽。

元越泽对此毫无反应。

颉利不耐烦地道:“元兄当知凡与我作对者,男的一律杀掉,女的作奴隶,今趟对你已是例外中的例外,是否应允,一言可决!”

元越泽大笑道:“我杀了多少贵族的战士?大汗若想笼络我,恐怕贵族战士们也会不满呢!”

颉利闻言一愕,目光落在他手中那把曾使无数突厥战士饮恨的邪剑,心内都不知是何滋味。突厥战士们哪有那么多心机,心中想法直接表现出来,人人目光中杀机大盛,若非顾忌颉利,恐怕早一起放箭了。

颉利心忖你这小子倒也不简单,命都在我手上了还敢分化我方人心,接着不露声色地道:“元兄非是蠢材,当知我捧你的意图,我突厥战士都为振兴我族而存在,当我铁骑踏平中原时,他们的在天之灵都会安息。况且中原有句古话:成大事者岂可居小节?狠是最正常的。”

周围突厥战士爆出一阵轰天而起的喝釆声。

元越泽心生无奈,暗道颉利的不简单。政治是不论动机好坏,只论带来的后果;政治上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颉利正是这种人,更可怕的是这人口才了得,两三句话就瓦解元越泽的攻势,将金狼军的军心凝聚得更坚实。

他一直都在运气,此刻估计已可逃出敌阵,继续以毫不在意的神态仰望星空,仿佛自言自语地喃喃道:“难怪你颉利能在草原上横行霸道,满手血腥。不过你最好记住:对敌人狠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对自己也要狠,你终有一天会明白我这句话的含义,亦会为今日的愚蠢付上不菲的代价!”

颉利嘴角笑意扩大,尚未露出一个完整的轻蔑笑脸时,表情立刻僵住,高手的直觉告诉他:似是有些事情已脱离了他的掌握!

元越泽轻轻踏出一脚,像再没有了重量般,化成一缕轻烟出现在五丈外的颉利马前,右脚携带着锥形的强大气场,气劲狂卷,凝而不散,如毒龙一般钻向颉利胸膛。

颉利身边几人俱是高手,同时抢上保护颉利,圆融的铁棍、暾欲谷的双掌、可达志的狂沙刀、深末桓的蛇形枪,颉利本人亦劈出一刀。就算元越泽体力充足,恐怕都要死在这些高手们的围攻下。

颉利还为来得及暗叫一声可惜时,元越泽已被五大高手震得直翔而起,划破天际,面色煞白地狂笑道:“多谢大汗相送,此等大恩,来日必有回报!”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谁也想不到元越泽战斗力可以恢复得如此之快,突厥战士们根本连脑筋运转的速度都追不上眼前的突变,遑论作出攻击。

元越泽冲天而起的瞬间,颉利发出轰天动地的一声大喝,蓄势久待的箭手们,同声附和,敌箭飞蝗般射至。队伍后方同时爆起怒喝声,数百如狼似虎的突厥战士动作一致,喝声一致,如一人大喝般,同时掷出百多支黑黝黝的长矛,每一支长矛,贯注了每一名壮汉全身之力,像十多道闪电一样向飞出十多丈,已开始下落的元越泽掷去。

脚上头下掉落中的元越泽猛地张开四肢,避也不避,在突厥战士们目瞪口呆中借着后方射来的箭雨和长矛之劲,邪剑一路点碎数十金狼骑兵的头颅,借力瞬间远去,令刚刚追击而来的圆融和暾欲谷扑了个空,二人一呆,再想追时,已慢了一线。

靠近龙泉南门方向的金狼军纷纷喝骂,自觉地尾追上去。

颉利的脸色变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元越泽的身体可挡兵器箭矢之事他也知晓,却只认为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是先天气功练至超凡领域的必然现象。是故他不惜以人海战术拖垮元越泽,元气都弱了,自然无法保持先天气功的完美境界,所以他自信可以玩死元越泽,岂知对手短短一刻钟时间竟可恢复少许元气,还利用周围形势,借力而逃。

颉利咬牙切齿地看着如铁刺猬一样消失在远处的元越泽,心中生出一股恶寒,对方的身体这样可怕,就算能够擒住他,恐怕也要以“精神攻击”的方式才可教他就范,长叹了口气,颉利挥手道:“打扫战场,加紧制造攻城器具,明日起攻城!”

金狼军今晚颜面丢得太大,士气多少也受影响,听到颉利的命令,凶性再起,轰然应诺。

眼看着元越泽的身影疾快飞向龙泉,跋锋寒等人高兴万分,第一个跃下城墙迎接。守在城外的弓手们亦开始射击进入警戒范围的金狼军,金狼军无奈之下之有撤退。

元越泽面色疲倦,脚步蹒跚,浑身上下沾满突厥战士的鲜血,箭矢在奔跑中几已掉落干净,衣衫破烂得不成样子。

跋锋寒上前一把扶住他的肩膀,大笑道:“天底下还有谁能奈何得了元兄!”

元越泽嘴角一牵,露出一抹苦笑,没有开口。

周围粟末弓手们同时欢呼喝彩,在他们看来,元越泽并未输,反是赢得十分光彩,只说他以一人之力杀掉上千金狼军,还能从上万虎豹敌人包围圈中全身而退,已足可成为后代永世传诵的不灭传奇和不朽神话!

城门大开,客素别、革爰等粟末族将领们也迎了出来,神色激动地向他道谢。又瞥一眼队列恢复整齐,退回湄沱湖方向的金狼军,革爰立即命令手下回城严守,自己一行将领则护着元越泽回皇宫。

宵禁的龙泉大街格外冷清,来来回回只有一队队武装战士,元越泽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周围人的感谢话语,当听到单美仙今晚到来,救下小龙泉时,他精神一振,心中泛起强烈的思念。

片刻已到皇宫前,单美仙在宗湘花的陪伴下守在门外。

单美仙依旧是那身素淡的白纱裙打扮,素面朝天,妩媚大方中夹杂的恬淡出尘气质让人无法正视,看到元越泽一行人时,她修长秀眉紧紧蹙起,第一个冲到他身边,二人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单美仙扶他到一处偏房休息。

龙泉一众将领们不敢打扰他们,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纷纷出去忙活,跋锋寒亦去看望任俊。

当屋内只余夫妻二人时,元越泽双臂箍紧单美仙的纤腰,单美仙藕臂也缠上元越泽的后背,玉指轻轻抚摩着。二人深情对望,未开口说半句话。

天地仿佛都停了下来。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又似是只一瞬间,元越泽颤抖着抬起右手,试图去擦拭单美仙隐泛圣洁光辉的素脸上滑落的两行清泪,勉强举臂到一半时,“啪嗒”一声垂下,凝聚的眼神开始涣散,鼻孔中流出一丝鲜血,接着整个人软软倒了下去。

单美仙紧紧抱住他,玉手爱怜地轻抚上他的长发,玉容沉静,煞气毕露的凤目寒光骤闪,令人胆寒心悸。

一更天。

尚秀芳听说元越泽于万人围困中轻松逃回,总觉得结果恐怕不如表面那样乐观。接到消息时,已过了两个时辰,一边暗自责怪元越泽太体谅她,知道她不想听到有关战争的任何事,一边问清楚路,得知单美仙也来到龙泉后,她心情舒畅,自己摸上门来。

刚到门前时,单美仙柔和悦耳,低沉而带磁性的声音由房内传来道:“秀芳进来吧!”

尚秀芳推门而入,就见大床上元越泽正枕着单美仙的胳膊呼呼大睡,场景让尚秀芳有些脸红,立即扭转娇躯,道:“夫君既睡下了,秀芳明早再来。”

单美仙掀开被子道:“秀芳过来说话,他死抱着我不放,我也没法。”

尚秀芳望过去,只见元越泽虽是睡熟,胳膊却紧紧抱着单美仙的柳腰,他的身子已被清理擦拭过,这样抱着单美仙不放,可知单美仙忙活起来该有多费力气。于是轻轻点头,俏脸微红地走过来,坐到床边。

二女简单扼要地将各自的情况说明,尚秀芳秀眸一红,玉手抚上面容疲惫,睡态安详的元越泽俊脸,低声道:“夫君为天下大同而努力,却不占一分功劳,他吃了多少苦,又有谁知道!”

单美仙微微一笑,轻拍元越泽后背几下,淡淡道:“我们所作所为并非为了被人知道或是歌颂,秀芳今晚就睡在这里吧。”

模糊间,尚秀芳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娘亲再世,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孺慕感,简单褪去外衣,钻入被窝,将螓首舒服地靠在单美仙的臂弯,沉醉在温馨的气氛里。

元越泽醒来时,窗外已现微白,他只觉灵台澄明,浑身舒泰,疲惫尽去,元气充足。他身边的单美仙发出轻美匀的呼吸声,睡得又香又甜,尚秀芳蜷睡在她怀里,嘴角犹挂着一丝微笑,神态动人至极。

不知想起了什么,元越泽突然皱起眉头,许久才舒缓开来,脸上同是露出恍然的神色。

单美仙睁开朦胧美眸,浅笑轻声道:“夫君终于想通了。”

元越泽轻凑上去,以脸容摩擦着她娇嫩滑腻的脸蛋儿,咬着她的小耳道:“贤妻想煞我也!”

只这一句,足以引发二人体内压抑着的最原始冲动。

耳鬓厮磨中,元越泽无声地吻上单美仙的香唇,单美仙热烈反应着。

为免吵醒尚秀芳,二人动作几乎发不出半丝声响,那种无声胜有声的恋栈,更具销魂的动人感染力。灵感上升到最巅峰的顶点时,二人身体同时抖颤,片刻后方停息下来,身体却依旧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他们对彼此的思念。

单美仙喘息尚未平复下来,本就一片红霞的俏脸突然变得更红,拍了一下将头埋在她胸前的元越泽,使了个眼色。

元越泽做了个明白的表情,从她身上滑过去,一把将尚秀芳抱紧,嘿嘿笑道:“秀芳早!”

尚秀芳娇躯一震,羞得把螓首深埋入元越泽赤-裸的肩膊处,说什么也不抬起来。

原来她早就醒了,因害羞而假寐,岂知依旧没逃过单美仙的耳朵。单美仙倒没多大反应,只因这么多年来,她早习惯了元越泽的各种荒唐,尚秀芳虽见多识广,可这种场合依旧教她窘迫得无以复加,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元越泽用嘴轻擦着她的粉颈,展开柔情挑-逗手段,不消片刻,尚才女已像失去了所有力气般融化在他的怀里。

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坚持到,情迷意乱,小嘴乱喊的尚秀芳就被送上云霄。

元越泽抱着两具美丽动人的胴-体,与她们说起亲密话儿。

当日单美仙在元越泽动身后亦出发到扬州,接着在长江入海口处发现运送大批武器的东溟派船只,单美仙只身上船,与亲自押货的尚公见了一面,单美仙指责尚公与邪教勾结,只会将东溟派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尚公积压多年的怒火和杀子之仇被激起,竟派人伏击单美仙,被单美仙轻松收拾后,尚公为保命,只有以交出东溟派大权为筹码,后单美仙放他离去,这些年来单系一族人饱受尚系打压,对单美仙重掌大权十分支持。经过询问,单美仙才知这批货是要沿长江偷运到成都与李唐太子李建成交易的,单美仙当机立断,将大批武器通过扬州运回给洛阳军和少帅军,自己亲帅两船精兵,沿海北上,支援元越泽,于是就有了昨晚义救小龙泉之举。

末了,单美仙又道:“我还带了八台最新式的守城巨弩,可以送给粟末人。”

元越泽低头香了一口她的秀额,感慨道:“家有仙妻,生活太美好啦!”

单美仙只是微微一笑。

经过刚才的事,二女一下子变得亲密许多,尚秀芳平复下来,亦对单美仙的各种手段周全决策佩服不已,接着像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疑惑道:“刚刚美仙阿姨说夫君想通了,想通的是什么呢?”

元越泽坏笑道:“原来秀芳那个时候就已醒了!”

二女同时脸红,下手开始为他“按摩”打闹几下后,元越泽才停下来,道:“我想通的是我为什么在四大圣僧围攻下都不能突破天人限制。”

单美仙解释道:“秀芳可知先天真气和后天真气区别?”

尚秀芳虽得传绝学,奈何本人对武学根本不感兴趣,所以学了一点就荒废了,不过单美仙的问题却是大众化的,尚秀芳当然也有所了解,闻言点头道:“秀芳也曾读过道家书籍,上面说,人在母体内时,胎儿置于羊水中,尚无法用口鼻呼吸,全凭脐带送来母亲的养份,当时任督二脉是贯通的,先天之气运转任督小周天。婴儿出生之后,与母体联系断绝,后天之气从口鼻进入,任督二脉逐渐封闭,至乎闭塞,再难吸收先天之气分毫。先天真气虽仍充盈天地之间却苦於无法吸摄。所以修道者修的无非是返本归源之道,先要打通任督二脉,以吸收天地精气,所谓‘夺天地之精华’,成为宇宙母体内的胎儿。可是吸收的能量也有高下之别,要看修道者本身的资质和修炼的方式。稍有差她,先天之气将变成后天凡俗之气,况且修练过程艰苦困难,所以修得先天之气者,万不得一,均成不可多得的高手宗师。”

单美仙赞许道:“简单来说就是后天乃有为而作,限于体质,可从精进励行,有为而作里求取进步;先天只能无意得之,无为而作,夺天地之精华,能吸取天地自然的力量,无穷无尽,这也是先天秘境为何如此珍贵罕有。”

尚秀芳疑惑地瞧着二人,会说话的大眼睛仿佛在询问这与元越泽能否突破天人之境有何关系似的。

元越泽解释道:“先天真气循环往复,取之不竭,境界却也有高低之分,修练过程更是一条漫漫长路。我昨晚被金狼军拖垮,当时就产生了疑问:难道是我的先天真气境界不足?却又不太像,今早醒来时,突然醒悟。”

单美仙接口道:“夫君明白的是我们的真气现在正处在真假先天之间,真先天指的是宙开始前至混混沌沌的精至纯之气,假先天则是指宇宙形成后的精至纯之气,高低立判,形成这一切的原因正是夫君的古怪练气法门,后天宇宙的元气都被我们淬炼,但我们却还以后天宇宙的行气方法去使用这些元气,自然无法达到最好的效果。昨晚夫君被突厥军耗至虚脱,就是最好的证明。”

元越泽道:“玉妍由于修的是出自后天宇宙的种魔大法与天魔大法,所以能这样快便向回归到天地万物由其而来那最原本的力量方向踏出半步。从今天起,我们要仔细研究一番,争取可以摸索出真正适合我们真气的路线。”

单美仙轻轻颔首,尚秀芳则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又叫出其他几女,她们听说元越泽昨晚的经历,说什么也要跟在他身边,这教他大呼头痛,好在有单美仙这老大姐在,几女都答应暂时陪尚秀芳住在皇宫解闷。

元越泽突然想起单美仙所说有黑狼军混在金狼军中偷袭小龙泉一事,心觉不妥,着单琬晶饭后出城,望突利那个方向去探察消息,由于金狼军兵临城下,龙泉与西、南两个方向的联系已被切断。

门外突然传来宗湘花来唤几人用早膳的声音。三人起身穿戴妥当,一行人呼呼拉拉走出门外。

宗湘花好奇地打量着元越泽几眼,道:“公子体质令人佩服,只一晚竟可恢复得这样好,三位请!”

对于尚秀芳也出现在这里,她没有半分惊讶,只因粟末高层领导们都已知晓二人关系。

众人先去问候了一下跋锋寒和任俊,跋锋寒一晚已恢复八成战斗力,任俊或许是由于拼得太猛,只能勉强下地,看着被其其格扶着时,他傻笑的样子,元越泽几人同时失笑。

用过早膳后,单琬晶独自潜出城。元越泽、单美仙、跋锋寒在革爰等人陪同下来到城墙上观望。

颉利本是一句挖苦的话,现在已成事实,经过昨晚一战,元越泽在龙泉的地位又上一个新台阶,许多百姓都聚集在朱雀大街上,神色崇慕地目送他们一行人南行。

说话间,众人已来到城墙上,革爰边走边赞道:“夫人带来那几张巨弩做工精巧,可缓解我们不少压力。”

元越泽望过去,原来粟末战士昨晚已将八架重型弩弓机安装完毕,城南,城西各有四台,这种弩弓机是东溟派的最新产品,可连射七枝巨箭,射程最少也可到一千步,虽移动不方便,以之守城却是最好的了。

元越泽心忖不知鲁师会否研究出科技含量更高的守城弩机呢?

革爰见单美仙左右环顾后微颦黛眉,便道:“夫人是否察觉有何不妥?”

单美仙沉吟道:“龙泉的防御力量太薄弱了,单以坚固程度看,连中原的竟陵都不如。”

客素别在一旁尴尬道:“敌人来势汹汹,我们也没有时间加固城墙,否则守上个一年半载也不成问题。”

单美仙点头道:“守城之要,首在上下一心,视死如归;次则组织得当,人尽其用;三须防御充足;四要粮食无缺,最后则是以攻代守的劫寨。我们眼下惟一的弱点是城墙虽不够高,不够坚厚,却可通过劫寨来缓解压力,否则给对方攻到城下,就输定了。”

元越泽放眼远眺,一望无际的湄陀平原上,金狼军阵容整齐,比昨晚分散了许多,密密麻麻地营帐遍布大地,每个营地附近都有人正忙碌不停,砍伐树木建造攻城的各式工具。

昨晚是他最落魄的一晚,他第一次体会到一个人在战争面前是多么的渺小,除非修为到达向雨田那级别,否则没人能抗得住有若汹涌汪洋的虎狼之师。亲身体会过金狼军的凶悍,更令知晓中土再有五十年,也练不出那样厉害的骑兵团队,若非有坚固的城池,中土早给突厥的铁蹄踏遍每一寸的土地。

革爰笑道:“劫寨正是我们强项,所以颉利必败。”

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纷纷笑了起来。

-----

第140章 死守孤城

元越泽却叹道:“可惜奇兵起不到作用了。”

几人皆知他意,只看昨晚颉利的计谋,就可推测出颉利绝非铁弗由、阿保甲那类轻敌的人,反是把元越泽的策略摸了个透。客素别二人同时感到无奈,劫寨讲究的就是出奇兵,若奇兵无用,劫寨效果也好不到哪里去。想到这里,二人齐齐望向单美仙。

单美仙仿佛察知二人的心意,摇头道:“按夫君的描述推测,以我目前的实力,恐怕也难以成功实行‘斩首计划’。”

接着瞟了一眼面露失望神色的二人,浅笑道:“小规模奇兵偷袭确实再难有作为,可是我们可以改为大规模出击,由夫君和锋寒带领,试问哪个金狼军战士不畏惧三分?若能支撑到琬晶带回突利的消息,又或是娘亲到来,万军中取颉利头颅将如探囊取物。”

祝玉妍在长安一战后因踏出半步“仙路”而一跃成为三大宗师之首,单美仙既然这样说了,客素别二人亦是默默点头,眼下只有死撑下去,等待这两股强援的到来。

革爰苦笑道:“往年的这个时候,龙泉总是大雨倾盆,今年反倒是晴空万里,否则主动不会这样从我们手上流失掉。”

拜紫亭选在四月立国,主要就是因为四月是东北最多雨的季节,利守不利攻。若他今天还活着,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知会做何感想。

单美仙环顾道:“壕沟是龙泉的主体防御,若我猜测不错,金狼军在攻城器具不足的情况下暂时不会主动进攻,我们可派人到城下将壕沟挖得再深再阔一些,甚至还可以在我们箭矢可及范围内挖出些暗坑,革将军运来的石块可以于投石机旁暂时搭成碉堡形状,起码可以防御敌人的前几波箭矢,又不影响它们的其他用途。我有些训练战士的心得,刚刚沿路发现宗侍卫长似乎是在招募新兵吧,革将军可否带我过去一观?”

革爰立即点头,这些事情他都不是想不到,只是手下可用出谋划策的人手少得可怜,一个人忙碌起来根本照顾不过来。可这东溟夫人本事神奇,想法策略更是比元越泽周全得多,且人又细心,比如元越泽与跋锋寒就完全没有注意到大街上这么细微的动作。

客素别二人分别下去指挥人手,元越泽与跋锋寒则是并肩站在城墙上继续远眺,功聚目力细瞧过去,只见金狼旗在远处的山头随草原的微风飘扬,漫山遍野的突厥战骑有如汹涌的汪洋,将他们一望无际的平原淹没。金狼军分成一队队的,再由不同组合的队伍组成更大的作战单位,遍布所能见到的大草原每一个战略点,形成一张笼罩赫连堡的天罗地网,鼎盛的军容,足可令人丧胆。

跋锋寒道:“元兄亲身体验过大草原骑射战的威力,有何感想?”

元越泽沉吟片刻,道:“孙膑曾言‘夫骑者,能离能合,能散能集;百里为期,千里而赴,出入无间,故名离合之兵也’,又云‘一曰迎敌始至;二曰乘虚败敌;三曰追散击乱;四曰袭敌击后,使敌奔走;五曰遮其粮食,绝其军道;六曰败其关津,发其桥梁;七曰掩其不备,卒击其未振之旅;八曰攻其懈怠,出其不意;九曰烧其积聚,虚其市里;十曰掠其田野,俘其子弟。此十旨,骑战之利也’。草原铁骑当得起‘疾如锥矢,战如雷电,解如风雨’,中原人的骑兵素质就要差上太多了。”

说话间,客素别已指挥一队队自发帮忙的百姓们开始在城墙上下各自忙碌起来。

跋锋寒点头道:“这是受自然条件影响形成的,草原人所处自然环境的恶劣和生活水平的落后,使得我们经过自然选择活下来的人普遍英勇善战,忍耐力强于其他地方的人。反观中原各方面条件都要好上许多,嘿!和中原战国末期的秦国和楚国有些相似。”

顿了顿,又道:“平原战争之要,无非就是‘急疾捷先,后之发,先之至’。孙膑所说骑战的十利,讲明了骑兵奇袭冲锋的作用。既可以乘虚直入,乘胜追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又可以包抄后路,破坏后方。而颉利的金狼军之骑射正是大草原最强的骑兵团,他们来如火去如风,教人防不胜防。若非我们昨晚的表现严重打击到他们的士气,恐怕他们早攻了上来,根本不会像眼前这样准备其他攻城器具般谨慎。”

元越泽大笑道:“昨晚正是攻击我们的最好时机,岂知颉利太过谨慎,反是失去了此等良机。”

跋锋寒亦笑道:“兵愈多者力愈弱,饷愈多者国愈贫。这道理虽然无法用在颉利身上,可他们的主要来源都是席卷大草原,眼下驻扎起来,消耗非常大,自然不会打持久战,他们今天开始全力在造攻城器具,而没有派人出来连番以声势恐吓,可见颉利心态之一斑。战场上不但要斗勇力,还要斗智计,事实上主动依旧在我们手上。”

孙子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换言之,谋略正是一种高明的骗术,在精确掌握客观情势,敌我实力和心态后,始“谋定后动”、“能而示之不能”、“近而示之远”欺敌骗敌诈敌后克敌。跋锋寒的话深谙兵家要旨。

元越泽环顾四周,城墙上已有士兵在搭建临时的碉堡,这种简陋的临时堡垒只留下孔穴供弩弓射箭之用,虽称不上坚固,却可抵御住敌人的前几波箭雨,又可随时推倒被用做飞石,已将作用发挥至最大。城墙下方的沟壕则被沿着加深加宽,掘出的土就堆于壕沟的前方,加石填筑,变成了一道高若半丈的矮土墙,上涂火油,前方又有人开挖两排陷马坑,无形中增加了龙泉本身的防御力,更可借此消灭不少敌人的先头部队。最妙处是这些临时防御措施根本不用浪费多少时间,在人力足够的情形下,个把时辰已可完成。

颉利方面发觉到龙泉城下的异动,分出大部军队开始示威,但龙泉士气不但恢复,且更上新高峰,对于金狼军的行为,城下人是继续忙碌,城上方则实验了几把单美仙带来的巨型弩箭机,间或有元越泽和跋锋寒掷石子,射箭,干掉不少突厥战士,更令龙泉墙头上爆出一阵阵呐喊和喝彩。

二人一直没有离开,午饭都是在城墙头用的,与周围的粟末战士打成一片。

客素别亲自送来酒菜,二人对饮数杯后,跋锋寒望向远处,道:“最迟黄昏十分,颉利就会发动第一波大规模进攻。”

元越泽与附近粟末战士们望下去,只见湄沱平原上的树木大都被砍伐干净,金狼军则是全体动员,修枝去叶,在只余丈许的树干后,将尖端削尖,五六支一组,以绳索或木钉捆扎成排。还有一些战士将成长多年的巨树劈开,以之造成大型的木盾。这些临时器具对攻城作用极大,可以有效的减少守城一方飞箭、檑石能够造成的伤害。

元越泽微微一笑,请一名粟末战士去看单美仙和革爰的训兵成果。因正规军一半都被派往守护小龙泉和城市北方,所以临时招募的生力军就成了龙泉的主力。

单美仙借鉴明嘉靖年间的游击将军何良臣所撰的《阵纪》再改良鲁妙子自创的梅花大阵,临时想出一种适合这些新军的阵法,新军共一万多人,单美仙将他们分成十组,每组千人,各由偏将统领,总统领则是革爰,又为元越泽二人在其下安排了两个虚职。

元越泽、跋锋寒、革爰三人正准备带领其中五组人出去骚扰时,神采飞扬,丝毫没有早饭时虚弱模样的任俊来了,请求一同出战。

元越泽笑骂道:“混蛋,是否把你嫂子当成了免费的和氏壁!”

任俊脸一红,继而坚决地道:“嫂子们也不想大哥有危险,何况小弟也想尽自己一分力。”

跋锋寒道:“我看你是想找机会干掉颉利,讨其其格欢心。”

任俊脸更红,周围人哄堂大笑。

西城门大开,五千余人冲了出去。

这次行动经过筹划,元越泽几人虽依旧冲在第一线,却是圆滑许多,不再冒进,而且他们主要是为破坏敌人的攻城器具而来,待到周围分散的敌人围上来时,元越泽等人早已破坏掉一部分器具,抽身疾退,继而又发动了三五次偷袭。

我退使敌不知我之所守,我进使敌不知我之所攻。此之谓也。

《阵纪》四卷五万许字,强调“战机”的重要性,主张待机而动,因势利导,灵活用兵。其核心战略思想早为洛阳军、少帅军、宋阀军一众将领们所接受。元越泽对此书极为推崇,他到龙泉后所采取的军事策略几乎都是改良自此书。

一下午时间,粟末新兵只死伤六百多人,不但在元越泽等人带领下杀掉过千分散开的金狼军,更将城西的突厥攻城器具破坏大半,消息传回汗营时,气得颉利破口大骂。

太阳降至西边地平线上,夕阳在中天君临无涯无际的草原,铺红缀绿的湄沱平原蒙上一层淡红的霞彩,和风吹拂,像一幅刺绣风景的帛卷,内中却是危机四伏。

元越泽一众人登上城西南角的城墙,查看形势。

“咚咚咚!”

尚未等他们有人开口说话时,震天动地的突厥战鼓声由四面八方传来。

跋锋寒望着天际火红的霞光,淡淡道:“朝霞风,晚霞雨,两天内必有一场大雨,颉利已被迫上绝路,不得不攻了。”

龙泉众将领们神色肃穆,却没有慌乱,元越泽几人已通过表现证明了他们的实力,众人坚信,只要有他们在,龙泉就不会失守。

当信念上升到一个盲目狂热的高度后,人的精神已可驾驭一切。

最后一抹夕阳消没,大战一触即发。

漫山遍野都是突厥军的灯火,只见金狼军阵容整齐,于城西城南半路处聚集大批兵力,成四方形军阵,最前头的数千人举着高及人身,底部削尖的巨型木盾,可插入土内,借力抵挡矢石的攻击,将中间几辆撞击城墙城门的檑木冲车团团护住。两翼的战士们则是顶着一排排阔约两丈的木排,木排顶挂了风灯,照得周围一片通明。后面排列的则是大批手持强弓的远程攻击手,然后才是提着长钩、矛、戟等长兵器的突厥战士,阵容鼎盛,教人见之心寒。

在浩浩荡荡的军阵斜后侧,另有数百突厥步兵手持锄铲等工具,看样子是为破去城下的障碍,填平装有尖刺的陷坑而设。

这样的布置,令人想到无论龙泉方面出城主动迎战还是死守城关,都无法敌挡得过敌人这瓮中捉鳌的战术。

元越泽注意到湄沱湖沿岸漆黑一片,全无动静,便道:“颉利也不是个蠢蛋,明白到骑兵对攻城作用极小,所以分出大半兵力转为步兵,大家有否觉得他会在湄沱湖附近安排伏兵?”

革爰沉吟道:“颉利知道我们很有可能不会死守,若在我们出城迎击的当儿,忽然由那里杀出大批生力军来,必可突破我们的坚固防线,甚至一鼓作气攻入城来。”

跋锋寒道:“颉利军阵过于简单,恐怕也有其他埋伏在等着我们。”

城外的战鼓声愈来愈急,显示敌人快要发动攻击。

战鼓声倏地没去,金狼军阵中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第一排的敌人开始前冲,每行进百步就停顿一下,到巨弩射程外的千步许时的,再不前进。

同时,城北和城东的半空处突然爆开两朵血红的火焰,光照大地。

客素别等人面色微变,这烟花火箭代表的是小龙泉和城北同时遭遇袭击的信号,可见颉利不但有一举荡平龙泉之心,更有这个实力。

元越泽面色沉着,冷然道:“那两方有美仙和宗侍卫长照顾着,大家不必担心。”

他话音尚未落,前方号角声再起,突厥战士全体呐喊,战马嘶叫,开始发动总攻,时鼓声雷动,杀声震天。

元越泽手腕轻震,邪剑如电射出,擎剑遥指天际,高声道:“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第一个冲下城墙,跃至南城门前。

跋锋寒嘬嘴尖啸,与任俊同时追随下去,落地瞬间,神骏的塔克拉玛干与另外一匹马儿已等候在大开的城门下,二人没有半分停歇地疾驰向前,守在西城门前方。

“砰砰砰!”

城墙上的远程弩箭机以居高临下之势开始发射,一支支巨型利箭射入敌阵。这巨箭经过革爰等人临时商议,在发射前尖端点火,虽数量上不占优,却可以火攻破掉敌人的木盾。果然,敌人木盾瞬间被燃起,攻势稍微受阻。

此刻龙泉城门外已聚集各近万人的军阵,元越泽、革爰守南方,跋锋寒、任俊守西方。

革爰一声暴喝,城上城下立即箭如雨发,由于失去一部分木盾的保护,又不得不硬着土皮进攻的突厥先头部队纷纷中箭倒地,也有一部分骑兵掉进布满尖刀的陷坑内。

龙泉城墙上鼓点也响起,革爰再次下令,粟末战士们热血沸腾,在前排盾牌兵的保护下,奋不顾身地结阵前行,杀入战团。

两军终于混战到一起。

一时间,喊杀和箭矢破空之声却不绝于耳,连鼓点声都被盖了过去。

一马当先的跋锋寒手上不见任何动作,却发出弓弦爆响声,一支劲箭射出,以肉眼难以看得清楚的高速,闪电般横过百步的距离,正中金狼军为首的一位降临,他身后的粟末战士们立即爆出震耳欲聋的喝釆。

任俊亦不甘寂寞,劲箭从铁弓疾射而出,横过数百步的距离,命中冲在最前排的一名突厥战士,贯胸而入,守卫惨叫一声,堕往马下。粟末战士们又爆出一阵欢呼喝采声,接着纷纷搭箭上弦,箭矢破空,各自瞄准的往冲来的敌人射去。尽管已有不少同胞在粟末战士的箭网下人仰马翻,其他突厥战士凶性毕露,依旧奋不顾身的前仆后继杀来。

短兵相交,一时数万人投入鏖战,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元越泽左手握鞘负后,大步前行中,右手长剑吞吐不定,似攻若守,瞬间以将十数名突厥步兵砍翻。看到他的突厥战士们大都呆滞了一下,因为他的脚步是半踏在虚空上的,就和腾云驾雾差不多,可他每踏一步时,草原都似颤动一下,情景诡异莫名。

元越泽灵台澄明通透,一片无涯无际的寂静弥漫他的心田,自从今早明白到自己真气的特性后,除了因情而创的剑诀外,他把所有心法都忘记了,此刻的剑更是天然而发,灵感来自周围的冷风,火星,甚或是奔行中的战马。

跋锋寒、任俊、革爰均是身先士卒,见人便挑,杀得阵型转乱的敌人溃不成军。

半空中突然出现两条人影,漫天棍影和枪阵分别袭向元越泽与革爰。

元越泽微微一笑,他清楚地感觉到漫空棍影只是惑敌的招数,掩饰其真正的杀着,与是长剑斜指刺出,口中道:“你大明尊教被我杀得还不够惨吗?”

一声闷哼中,充天塞地的棍影倏地消散,只余下一片乌云似的黑影,一棍劈来。

“当!”

邪剑重重点上圆融的棍尖。

圆融察觉到元越泽猛催过来的绵绵如长江大河的沉雄真气,立时猛震后退,不敢再做纠缠。口中却道:“施主大难已临,贫僧是为你做最后一场法事而来。”

突厥军阵两翼突然传来更为响亮喊杀声,多队每组百人的骑兵,舞动大刀,弯弓搭箭的疾冲上来,声势骇人。

跋锋寒的预测是对的,左右两边的敌人就是颉利的后招之一。

那边的革爰已被深末桓缠死,眼下只有靠士兵对冲了,任谁也猜得到龙泉方面的危急。

元越泽长笑道:“管你什么出家人,你已非我对手!”

言罢腾身而起,飞临圆融上方,长剑毫不留情地向他展开攻击。

事实上圆融绝非弱手,甚至可与昨天的元越泽拼个不相上下,但昨天元越泽已展示过他变-态的身体和韧性,在圆融心底留下了一个抹不去的可怕阴影,更何况今天的元越泽突然有所悟,再做提升,通过刚刚的一剑,圆融已清楚感觉到对手比昨晚还要强横,心境自然难以守住。

武功到了他们这种层次,根本在招式上谁都胜不了谁,比拼的就是情神、意志、修养和战略。

“叮叮当当”剑棍交击之声不绝如缕的响起,元越泽的剑网带起冰寒彻骨的气流,弥漫在方圆十数丈内,令周围的突厥、粟末战士们浑身颤抖,神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无暇感叹对手的修为竟到了此等惊世骇俗的地步,圆融施尽浑身解数,勉强挡着。

最后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燕飞往后翻腾,落地瞬间又射向深末桓方向,不再理会圆融。

瞬间挡了元越泽十八剑的圆融衣衫尽湿,口鼻耳全逸出鲜血、浑身抖颤地呆立当场,与周围拼死拼活的情景格格不入。

他矮胖的身躯突然开始摇晃,接着猛喷一口鲜血,抽身飞速离开战场。

那边的深末桓正好发出一声惨叫,被元越泽拦腰砍成两半。

与革爰对视一眼,二人再度冲入战团。元越泽表情虽沉冷,却在感叹圆融命不该绝,若非为救即将死在深末桓枪下的革爰,元越泽绝不会将包含三十剑的一招减少为十八剑。

由于早接受过指示,所以粟末战士们专门针对突厥战士的马儿下手,战马不断被砍翻,马上威风凛凛的骑兵纷变滚坡葫芦,累得后来的人马纷纷堕跌,不但无法保持冲锋的阵形与锐气,更有大部分突厥战士直接死在乱蹄之下。

湄沱平原上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对峙的双方却冲劲不减,呐喊声一阵高过一阵,像卷过大地的洪流,对撞搏击,情况惨烈。

经过近五个时辰的战斗,金狼军第一波攻击终于被击退。

粟末战士虽然在强凝的信心支持下表现出强大的攻击力,人人奋不顾身,损失依旧异常惨重,死伤近半,且人人筋疲力尽。金狼军损失虽然要以倍计,但他们人数较粟末军多出近十倍,这点损失算不了什么。饶是如此,元越泽等人如天降杀神般屹立不倒的无敌形象却已深深印如突厥每一个战士的心中。

龙泉一方连回气的功夫都还没有,突厥战鼓再起。

第一波敌人退却后,湄沱湖方向涌现过万敌军,在木盾、木排、挡箭车、樯木车、冲击车的掩护下,分由左右中三路攻来,发动第二个进攻的浪潮。

城门此刻大开,自发而出的百姓们纷纷来将重伤未死的战士运回城内医治。元越泽对着依旧在回气的革爰笑道:“颉利第一波大军没能碰到城门城墙,面子大失,第二波军队该是埋伏在湄沱湖旁的,此刻拉出来,可见颉利要在天亮前攻下龙泉了。”

革爰振臂高呼道:“死守龙泉!颉利必败!”

依旧有战斗力的战士们受到感染,纷纷高声回应。

就在圆融二人偷袭元越泽与革爰的时候,跋锋寒与任俊同样接受了来自暾欲谷和可达志的攻击。

看着飞速驰来的金狼军,任俊苦笑道:“不知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跋锋寒仰首望天,指着星空中不知何时飘起的浮云道:“棉花云、雨快临。大雨将至,颉利亦是看准这点,才会这样疯狂的下令攻击。”

对视一眼,二人长笑起身,提起兵器向前冲去。

“轰!”

龙泉军败势渐成时,远处天际先闪电裂破天空,照得人人睁如盲,接着惊雷震耳,倏地那边天际变成翻滚混浊的黑云带,往龙泉上空铺掩过来。狂风雷电中,瓢泼大雨洒下,瞬间将所有火把打灭。

大雨横扫无边无际的汪洋,同时遮天盖地的席卷整个龙泉平原,狂暴的雷电在低压厚重的黑雨云间咆吼怒号,有摇山撼岳、地裂天崩的威势,显示出只有大自然本身才是宇宙的主宰,在这种狂暴的力量施威下,人类有多渺小和微不足道。

霹雳巨响衬着狂风暴雨,把人叫马嘶完全盖过。在令一切变得模糊不清、天地浑茫、有如噩梦深处的狂暴雨下,整齐的突厥阵容顿被冲得旗帜东倒西歪,溃不成军。

-----

第141章

元越泽等人心叫天助我也,立即组织剩余兵力退回龙泉城。

金狼军阵虽是溃不成军,却在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号角声后,疯狂追击过来。

元越泽与革爰守在队尾,一把将他推远后,元越泽身前爆起一团可比闪电的光雨,带起透骨的寒气,迎上踉跄着扑过来的百多突厥战士。

这是气急败坏的颉利所下的强攻命令,违抗者当以死论罪,实际上突厥战士们早被元越泽几人吓至锐气尽泄,眼下只是硬着头皮在冲击而已。

号角声、喊杀声和风雨声浑为一片。

“轰!”

砍翻十多名突厥战士后,又一道电光划破乌云密布的天空击下,元越泽发出一声宛若龙吟的长啸,飞身而起,跃至五丈多高,邪剑划过虚空,牵引电火,高压的电流,把整把长剑殛得电光四射,元越泽整个人则被电光包裹,在黑漆的夜空上,望之如雷神下凡。

突厥士兵们给吓得目瞪口呆,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电光瞬间从元越泽的身体倒流而集中到长剑上,他大喝一声,双手持剑闪电劈下,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元越泽收剑卓立,悠然地望着呆若木鸡的突厥战士们,在雷电交加的黑夜,有一种超然独立的风采。

他面前的土地笔直的裂开了一条五丈许的长深坑,坑上还有些电光的馀波,呖呖作响,坑边则有十数具被电得浑身焦黑冒烟的突厥战士尸体。

“哇!”

不知哪名突厥战士带头,数百金狼军开始抱头逃往湄沱湖方向。

元越泽惊天动地的一招下,哪还有人敢再冲上来找死!

风雨漫天地之间的所有景物统一为一个整体,入目皆是一片迷朦,元越泽拄剑傲立,像一尊亘古即存的战神一样守护着龙泉。

经过近一昼夜的厮杀,元越泽的元气损耗得很厉害,开始进入忘我之境,闭目调息恢复体力。

再次睁开双眼时,雨势只小了一点,周围依旧是一片灰蒙蒙,可以肯定是白天了。放眼望去,周围尸体如山,宛若修罗炼狱,殷红的血迹深渗土内,雨水也无法冲刷干净,凌乱的平原上红斑遍地,触目惊心,战局惨烈的场景也像残留在空气中,仿佛在沉痛地责难着身为万灵之长的人类:为何千百年来相残不休!

这是元越泽首次参加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攻防战,当时只是热血沸腾,现在却是心生怆然,这场大雨来得非常及时,因为敌人已攻到城下五丈许处,更清除了临时挖起壕沟外的所有障碍,亦填平了许多陷坑,若没有突然而来的大雨,恐怕龙泉此刻已失,因为元越泽再厉害,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杀光近十万金狼战士。

缓缓回过头,城墙上立即有人高声叫嚷道:“元爷醒啦!”

接着迷茫中传来一阵欢呼声。

元越泽失笑着随出来迎接的战士们进城。亲身经历过战争,他明白到,在古代的战役里,士气可以直接决定战争的成败。他元越泽真的成了龙泉人的精神支柱了。

随便问了几句,元越泽才知现在已快到晌午,他调息了接近六个时辰,金狼军都已撤回营地,看样子是在等大雨停歇后再行进攻。

客素别等人接到通知后,纷纷出来迎接,众星捧月般将他请入皇宫议事厅。

与单美仙交换了一个眼神,元越泽入座,举手道:“恭维的话不要说了,龙泉得保,非我一人功劳,缺了各位中的哪一个,我们恐怕也不会守得这样稳。”

宗湘花俏目瞟了他一眼,显然对他居功不自傲的态度甚为欣赏。

元越泽有问起小龙泉和城北的战斗过程,结果当然不必问,单美仙和宗湘花安然坐在这里,已能说明一切。

宗湘花美眸立即亮了起来,开口娓娓讲述。

在单美仙的支持下,两方以万人兵力硬抗近两万凶悍金狼军和黑狼军混合部队的攻击,最终斩敌接近一万,己方损失四千多人。这结果虽不乐观,但在粟末族人看来,已属奇迹,只因金狼军是草原上最凶猛可怕的部队,遑论以比敌人损失小的代价守住营地!

城西、南两方的战斗结果则是粟末伤亡近六千名战士,一昼夜灭掉万五余金狼军,战绩亦算出人意料。

革爰讲述完毕后,道:“现在我们兵力依旧有三万多,人人战意如虹,坚信就算大雨过后颉利再发动攻击,龙泉也一定能保住!”

元越泽笑道:“这个当然,我刚刚想起只要琬晶带回突利那边的消息,加上别勒古纳台兄弟应该也会来援救,届时我们就里外痛击颉利。”

客素别突然道:“救回龙泉的是元公子、尊夫人、跋公子、任公子四位,我们几人经过商议后,决定待元公子统一中土后,奉你为主。”

任俊大笑道:“早该这样啦!大哥既不会要你们朝贡,也不要你们比汉人低一等,只有国别消失后,‘大同’才会到来。”

客素别颓然道:“这种事比梦还不真实,如何教人相信?秀芳大家昨日说得好,她懂得驾驭乐器,我们晓得驾驭兵器,但我们很难学会如何去驾驭自己的心,只因那是无法可依的。”

单美仙心忖虽有感恩成分在,更重要的是你们都清楚做我们的敌人绝无好下场吧!口中却道:“人的欲-望存在才属正常,我们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是圣人,却可通过逐步完善各种制度来调节国家和百姓内部的矛盾,使之最终达到‘假大同’的境界,这就足够了。‘真大同’只能是虚无的梦想,就算人类走到灭绝的那一天,也不会实现。”

众人默默点头,纷纷陷入沉思中。

元越泽突然剧震,不可置信地瞧向门口。

众人莫名其妙地随他望过去,只觉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半晌,门外才响起一个激动颤抖的声音,道:“禀丞相,‘阴后’祝玉妍求见。”

众人面露喜色,祝玉妍可是元越泽的妻子,又是名动天下的大宗师,现在到来无疑更增加了龙泉方面的胜算。

客素别等人立即就要起身迎接。

元越泽举手制止住他们,向门口使了个眼色,众人再望过去时,时间立即停顿。

祝玉妍手里提着一个布包,不知如何就出现在房门内,没有人看到她怎样走进来的,只知道她忽然便站在那,像自古以来就一直都是站在那。

一袭素白劲装将她玲珑浮凸的傲人曲线尽显,清秀隽美得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轮廓和透明如白玉,仿佛闪耀着光辉的脸庞予人一种飘渺虚幻近乎不真实的感觉,修长入鬓的秀眉下,一对微蓝色的美眸神采飞扬,内里似乎闪动着圣洁的智慧光华,又好象蕴涵着无穷的妖邪魅力,众人皆被她的眼神风采所慑,一时竟来不及去仔细观看她精致的五官和素雅中有妩-媚,恬淡中见妖冶的复杂气质。连见过单美仙几女魅力的宗湘花都看呆了。除了单美仙外,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面色不大正常的单琬晶正跟在祝玉妍的背后。

单琬晶对自己外婆的魅力自然十分了解,轻咳了一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起身迎接。

祝玉妍虽是激动,依旧以隐藏得极好的哀求眼神瞥了激动万分的元越泽一眼,生怕他会当着众人面扑上来连亲带啃。宗师面子丢了不要紧,她是怕自己窘死。

客素别等人恭敬地将祝玉妍二人请入座,祝玉妍惟恐元越泽乱来,忙坐到女儿和外孙女中间,客素别等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转到正题上。

跋锋寒望着祝玉妍放在一旁的布袋,好奇道:“祝后带来的是什么?”

祝玉妍娇艳欲滴的红润唇角勾出一抹沁人心脾的笑意,缓缓打开包裹。

众人吓了一大跳,里面竟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革爰失声道:“颉利!”

客素别与宗湘花震骇万分,于千军万马中成功杀掉颉利,世间能做到这点的,寥寥无几。

元越泽与单美仙、跋锋寒先是露出惊喜的神色,迅速冷静下来,你眼望我眼后,由后者开口道:“祝后可否把刺杀过程说给我们听听?都有哪些高手保护他?”

祝玉妍点头道:“我只是摸到他们的重要汗营,当时只有暾欲谷和可达志守卫着颉利,这三人合击威力不俗,连我也没法保证一举杀死他们三人,只能先取颉利,暾欲谷跑掉了,那可达志也算是小辈里的英雄人物,我放过了他。”

元越泽几人立刻皱起眉头。

任俊长吁一口气,道:“多亏嫂……祝后放过了他,我前晚被他偷袭,事后察觉古怪,当时他本可杀死我的,却借力将我送到跋大哥身边,若非立场不同,小弟当真要交了他这个朋友。”

他连正视祝玉妍都不敢,哪还敢胡乱称其为“嫂嫂”祝玉妍像想到什么事的探手从坏内取出一堆折叠的铁丝,噼里啪啦地展开,竟变成一把巧夺天工的巨弓,道:“颉利以这弓射了我一箭,我见它不错,拿回来看看你们谁可以用。”

元越泽接过来拉了几下,道:“这应该是深末桓成了丧家之犬后投奔颉利,献给他的礼物,此弓名为‘飞云’,是北疆箭大师呕心漓血之作,弓体以特制钢丝绞结缠织而成,既富弹性又坚实无比,最妙是可分三节折叠起来,易于收藏,弦线是更幼的钢丝结成,是可吃二百石劲道的超级强弓,少点功力恐怕都拉不动。”

松开手后,甩给任俊,任俊忙道:“这么好的弓,小弟可受不起,不如给跋大哥用好了,小弟还是喜欢他那张波斯巧匠所制,深得远、疾、锐、和、固、耐六诀的拓木弓。”

正在深思的跋锋寒失笑道:“小俊肯定是蠢蛋,谁都看得出这飞云弓比我的拓木弓优良许多。”

在任俊要求下,跋锋寒只好从桌下取出那把通体髹漆,彩绘花纹、奇异精美,充满异国风情的拓木弓,与他交换。

单美仙蹙起秀眉,道:“我总觉得颉利不会这样就死掉,因为夫君曾说过他的真实修为几乎可比毕玄,而且离奇的是,昨晚的整场战斗,他从未出现过。”

跋锋寒同意道:“嫂夫人前晚到来之事,颉利肯定有所耳闻,他再自大,也要防备你们二人合力偷袭他,这死了的人很有可能是傀儡替身,真正的颉利早就躲起来指挥部署了。”

客素别亦点头道:“若颉利真的死了,金狼军该已乱成一团,怎会还包围着龙泉?”

几人的推测不无道理,祝玉妍美眸煞气一闪即逝,默默点头。

元越泽这才记起单琬晶来,望过去时,发现这小公主早安详地睡在单美仙怀里,忙像机关枪一样问道:“玉妍如何遇到琬晶的?突利那方面有什么消息?她是否动用过奇力?”

祝玉妍答道:“我杀掉这假颉利后,退出包围圈时恰好发现趁乱打算潜入龙泉的琬晶,她告诉我说突利前几日被一个用棍的蒙面高手偷袭,奋战后只保住一口气,随后昏迷不醒,许多大酋顺势背叛突利,率众归降颉利,只有不到两万人没有舍弃突利,所以琬晶立即救活突利,与他约定好雨后夹击金狼军的计划后,便匆忙赶了回来。”

众人都露出恍然的神色,明白到了为何会有黑狼军加入金狼军中一事,同时亦在感叹当拥有了足够高强的高手后,这种“斩首战术”无疑是最疯狂,最可怕的。元越泽知道那用棍高手八九不离十就是那自称圆融的和尚,谦然道:“是我一时大意,若派素素陪琬晶去,她就不会这样辛苦了。”

单美仙安慰他几句,跋锋寒道:“祝后既然来了,就算杀的只是替身,颉利也要吓得魂飞魄散,我看雨势略小一些时候,或是天晴后,他大有可能撤退。”

宗湘花插口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继续狂攻,因为祝后只表现出可在万军中走掉的实力,并未表现出有能力杀掉千军万马的实力,这完全是两回事。而且连祝后都没有发觉到杀错人,可知颉利自有办法将心灵和精神藏起,以躲开祝后的触感。”

祝玉妍赞许地瞧了她一眼,随即望向窗外,道:“若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场大雨至少会持续三天。”

革爰奇道:“请问祝后是怎样猜出来的?”

祝玉妍微笑道:“由云朵和空气中水分的浓稀得来。”

初见祝玉妍的几人同时愕然,均感到这淡雅中带邪异的女子的成就早已超越“武”的范畴,自己在他眼前,是那样的渺少。

随后众人开始商议起接下来需要注意的事情以及如何与突利夹击颉利。

果然,大雨一下就是三日三夜,直到第三日黄昏,雨势才开始转小。为免瘟疫传染,龙泉连续派人冒雨出去将城外早被泡得浮肿的尸体收回火化。

箭大师得知大仇已报,心中快慰无限,飞云弓亦送给了跋锋寒,还承诺回中土后回挖出早藏好的刺日和射月两把神弓,一并送给元越泽。

龙泉军民战意激昂,每天都坚持训练单美仙又提出的几个阵法。黑王已经归来,元越泽正好派它冒雨送信给突利一方,商议如何合作,好在是黑王这种神鹰,换成其他鸟儿,早被狂风刮得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用过晚饭后,元越泽陪着祝玉妍三代四人共同在皇宫休息。

祝玉妍隐约察觉到元越泽今晚要将她们三代人一起打尽,闲聊几句后,立即起身,想要离开。

哪知元越泽一把扣住她的香肩,坏笑道:“这么久没见,玉妍不想我吗?”

祝玉妍本可用内力迫开他,哪知她芳心最深处确实如元越泽所说的那样,故一呆,接着瞧向一直深明事理的单美仙。

单美仙微微一笑,大方道:“我也想看看娘亲是怎样和夫君亲热的呢!”

单琬晶在一旁拍着巴掌附和。

祝玉妍的小瑶鼻差点气歪,这女儿和孙女变化太大了。不过经单美仙一说,她心里确实也升起刺激得欲望。

一个失神下,元越泽已封住她的要穴,祝玉妍闷哼一声,倒在元越泽怀里,呼吸开始急促。

元越泽抱着她来到床前,单美仙母女偷笑,揶揄地看着祝玉妍。

祝玉妍想发怒,却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半分不高兴,内心不由得哭笑不得,嗔道:“来就来,怕了你不成,快解穴道!”

元越泽抓了她的酥胸一把,让数月未玉他亲热过的阴后娇躯酸软,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轻吟,接着想起女儿和外孙女还在一旁看着,玉脸立即红红地烧了起来,心中确实涌起前所未有的刺激感。

元越泽根本不会强迫她,刚刚抓的那一把,已替她解开穴道。

看着围坐在自己面前的夫君、女儿和外孙女,祝玉妍优雅地甩了一下秀发,停止腰板坐在他们面前,淡淡道:“你待要怎样?”

元越泽抱着单美仙母女,先各香了一口她们嫩滑的脸蛋,才对祝玉妍笑道:“玉妍不想试试我们一起的感觉吗?你若真不想,我今晚就陪美仙和琬晶吧!”

祝玉妍微一犹豫,元越泽和单美仙母女同时笑了起来。

祝玉妍俏脸微红,埋怨道:“连美仙都变坏了!”

元越泽三人笑得更厉害。

单琬晶摆脱元越泽的怪手,扑到祝玉妍怀中,喘着气腻声道:“外婆试过肯定要上瘾。当年人家和娘亲一起陪夫君的时候,很刺激呢!”

想起自己当年在女儿目瞪口呆的神色下,坐在元越泽身上婉转承欢的浪荡模样,连单美仙玉脸都羞红了。但没有出言反对,因为单琬晶说得很对,那种冲破伦理禁忌的刺激,一般人想尝试都没机会呢。她从未后悔过。

祝玉妍活了快七十年的岁月,怎会不明白个中道理?当日与徒弟一同陪着元越泽荒唐,就令她深深迷醉其中,若换成三代同欢,个中刺激绝对比之前强烈百倍。

元越泽心知祝玉妍已经不会走了,于是隔着衣服揉捏单美仙挺茁的玉乳,砸吧着嘴,嘿嘿笑道:“那我先来伺候谁呢?”

单琬晶第一个举手,道:“我报名!”

再外人面前,她依旧是摆足公主的端庄模样。但在家中时,她才会恢复真我,变成眼前这个活泼可爱,爱玩闹的小女孩儿。

元越泽拇指和食指捏上单美仙突起变硬的乳头,摇头道:“要按年龄来,外婆第一个。”

祝玉妍和单美仙霞生玉颊,同时啐了一口。他从来都是与三女各论辈分的,今日第一次称呼起“外婆”虽令祝玉妍母女羞涩,但刺激感也急遽高升。

单琬晶挣扎出祝玉妍的怀抱,嘟长红彤彤的小嘴,嚷道:“好啦好啦,反正人家本来也坚持不了太久,看看外婆的功夫也好!”

说到后面时,她已经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令祝玉妍又好气又好笑,心中的刺激感却越来越浓。

元越泽放开有些情动的单美仙,扑到祝玉妍身边,隔着衣服,一把托起她弹性十足的饱满乳房,笑道:“请外婆大人过招!”

祝玉妍羞涩不已,面红耳赤的狠狠白了她一眼,芳心怦怦乱跳。虽是如此,她却一动不动,美眸挑衅地盯着元越泽,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元越泽运起内劲,庞大气场影响下,四人的衣衫同时化为飞灰。

元越泽的体型是完美的,特别是胯下那杆巨型长枪更非凡人所能拥有,带给祖孙三人无数的快乐。

祝玉妍三女的倾城花容和完美玉体各有各的特点。综合来说,祝玉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她的容貌和身段已超越了“完美”的定义,很难用语言去形容。语言毕竟是人类从诞生以来根据各种经验总结而来,相对宇宙来说,人类是极渺小的,所以语言不可能描述尽宇宙天地内的一切事物。

单美仙只比祝玉妍差上一点;再到单琬晶时,得到的遗传自然更少。

不过三女性格各有各的魅力:祝玉妍妖艳冷傲、单美仙聪慧贤淑、单琬晶活泼可爱。恰恰是她们的性格,对元越泽的吸引力最大。

元越泽一把揽过三女,先各自来了以个长吻。

祝玉妍和单美仙兴奋中带着羞涩,素淡雅丽的玉容上满布红霞,在她们心中,刺激感占得比重最大;单琬晶的想法则要简单许多,她此刻就是个爱玩闹的小女孩儿,刺激感很淡。她左右对比着自己和娘亲、外婆各方面的差距,最后无奈地撇着小嘴,显然是认为自己容貌和身材及不上外婆和娘亲。

元越泽抱着祝玉妍母女,叫道:“让我们三个一起来服侍外婆如何?”

祝玉妍探出白嫩的小手,狠狠地抽了他那昂扬的巨物一下。

元越泽大手猛地抓上她外侧的丰挺玉乳,捏了以下那上面充血少许的粉红色乳珠,佯怒道:“这是你女儿和外孙女的宝贝,打坏了你赔得起吗?”

单美仙母女抱在一起,笑成一团。

祝玉妍娇哼一声,不屑地扁了扁小嘴,接着发出一声轻呼。

原来是元越泽一把将她推倒,那双禄山之爪熟练地压上她的双乳,以她最喜欢的节奏和方式按摩挤压起来。

祝玉妍呼吸一下子急促许多。

元越泽一边揉捏着祝玉妍胸前的雪兔,一边回头对依旧和单美抱在一起看戏的单琬晶嚷道:“琬晶来帮忙。”

单琬晶早被元越泽宠坏了,是个名副其实的女流氓,欢呼雀跃地挣扎出单美仙的怀抱,扑了过来。

单美仙拉过一个枕头,优雅地靠在上面,满脸红晕地看着眼前淫靡的景象。

祝玉妍很是不好意思。被元越泽这个小夫君挑逗倒还可以接受,但若被自己外孙女挑逗得兴奋呻吟,那还不丢死人了?突然,她娇躯剧震,修长的玉颈用力往枕后仰去,纤细柔美的柳腰都弓了起来,小巧瑶鼻连哼数声。

原来是元越泽已经分开她浑圆的玉腿,双手拉着她的玉手,二话不说地亲吻起她刚刚湿润的小花园来。

元越泽的舌头熟练地挑逗着她黑森林中最敏感的部位,嘴唇扣住粉嫩的小花瓣撕扯,牙齿轻轻噬咬最上端那颗肿胀的粉色肉芽。他的力道和方式是祝玉妍最喜欢的。若非她修为过人,恐怕真要在外孙女面前忘乎所以地呻吟浪叫了。

给了单琬晶一个眼神,单琬晶心领神会,扑到外婆胸前,小嘴含起祝玉妍挺立的粉红色乳头,仔细品尝起来,另外探出一只小手,握上另外一只乳房,轻揉细捏起来。她的手法都是来自元越泽,此刻回忆起来,一股脑的用到祝玉妍身上。她的小舌头在那粉嫩的乳晕上打圈、牙齿噬咬着那急遽突起变硬的乳头玉手挤压揉捏着浑圆的乳房,纤指来回拨弄着顶端那粒肿胀的樱桃……阵阵不同于她,属于外婆独有的乳香透鼻而入,单琬晶兴奋莫名,更加卖力地施展起各种手段来。

双手被元越泽扣住、玉乳被外孙女老道的手法吸吮挑逗、神秘圣地遭小夫君亲吻,祝玉妍被快感冲得异常舒服,只是还不习惯在外孙女和女儿面前大声呻吟,所以极力压抑着。

元越泽的口水与祝玉妍强烈分泌而出的蜜汁将嫩白肥厚大花瓣上乌柔细长的毛发黏成一缕一缕的,更方便了元越泽粗糙的舌头挑逗祝玉妍的私密处。吸了一大口美味可口的蜜汁,元越泽抬起头来,“呜呜”了两声。

快感减少,祝玉妍立刻清醒了许多。接着目瞪口呆地看着元越泽放开她的双手,亲口将她的淫水渡给单琬晶,而单琬晶欢快地吞咽下去,还与元越泽口舌纠缠起来。

祝玉妍心头的兴奋感又强烈起来。连在一旁观战的单美仙呼吸也浓重许多,纤手忍不住地爬上自己的胸前,缓缓揉捏起来。

一番口舌交缠,单琬晶伸出红嫩的小舌尖,舔着性感的香唇,秀眉轻蹙地道:“为什么人家的水咸咸的、涩涩的,外婆和娘的却很好喝呢?”

祝玉妍母女憋红了小脸,齐啐一口。元越泽搂着单琬晶诱人的裸体,笑道:“都是一样的,只是人会因为感情而产生错觉,比如我就觉得你们的一切都是香甜的。”

祖孙三人同时点头,她们跟元越泽的日子也不短了,单美仙母女更是自从元越泽来到这个空间就嫁给了他,没人比她们更清楚元越泽对她们的爱意。祝玉妍也放开了,在一旁嗔道:“还不来吗?”

元越泽一愕,哈哈大笑,刚要继续展开舌技时,单琬晶抢先道:“让人家来为外婆服务!”

祝玉妍俏脸更红,却没反对。

元越泽拉过单美仙,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从后面环抱住她,亲吻上她香甜的小嘴。双手从她的腋下穿至她高耸的胸前,一手握住她娇挺丰满的玉乳,手指灵活地捏揉着嫩滑突起的乳珠;一手向下滑过平坦得小腹,伸到她浓密的芳草丛里,轻抚上饱满的阴阜,食指与中指在她半湿的小花瓣上拨弄着,再上下撩拨揉搓逐渐开始勃起的阴蒂。

单美仙被刺激得娇哼连连。她没有半分顾忌,一只玉手向后环抱着元越泽的头,另一只玉手捞起元越泽的长枪,快速套弄起来,火热的娇躯来回扭动着。

单琬晶扑到祝玉妍身前,双手撑开自己外婆白皙娇嫩的玉腿。祝玉妍丰腴的双臀随着双腿的张开,使单琬晶能清楚地看见她最诱人的私处:乌黑柔顺的芳草下,两扇粉红的小花瓣轻掩着中间粉红色的肉缝,随着祝玉妍微抖的喘息与娇躯的颤动,上下起伏蛰动着,覆盖在上面那两片鲜嫩可人的花瓣也如蚌肉般蠕动着。

单琬晶暗暗羡慕,接着低头去亲吻着祝玉妍私处的突丘,呼吸着从她蜜壶里散发出的甜蜜气息,这种甜蜜的味道令人有一股安详的感觉。单琬晶把脸颊贴向祝玉妍那如绵般柔嫩的双腿,那细腻光滑的感觉不但令单琬晶兴奋异常,更令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外孙女举动的祝玉妍兴奋莫名,甚至比被元越泽爱抚还要刺激。

元越泽大手抚摸着单美仙的小花园,她的玉腿向两边劈开,成一字形,蜜壶里散发的湿热气息和汩汩而出的淫水尽数传至元越泽的指间掌上。

在元越泽的挑逗下,单美仙星眸半闭,娇羞无力地向后靠在他怀里,娇躯颤抖不休,似在迎合着他的挑逗,口鼻间呻吟出动人的仙乐。一边与元越泽倾情热吻,一边快速套弄着壮硕的长枪。

元越泽放开单美仙呼吸急促的小嘴,吻上她修长的粉颈,鼻腔里充满了她特有的淡淡发香。在熟悉的三点齐攻下,单美仙不自觉地将头后仰,娇躯款摆的动作异常迷人。随着元越泽高明的指技,单美仙柔软的胴体开始后拱,纤腰扭动温热的蜜壶不断滴出透明的淫水,嘴里高声呻吟着。

单琬晶用手指轻拨开祝玉妍桃源洞口的两片大花瓣,祝玉妍娇躯微微颤抖,发出一声微不可察地呻吟,下身轻轻扭动,蜜汁由花瓣中间的鲜红肉洞缓缓流出。单琬晶仔细回想着元越泽用在对付姐妹们的手段,用纤指按住娇嫩湿滑的小花瓣左右揉动,祝玉妍的呻吟声渐渐高了起来。单琬晶心中刺激万分,一边以右手两指拨开小花瓣,拇指将祝玉妍的阴蒂包皮往上推开,一边以左手伸到自己玉股间挖弄起来。同时,她探出小舌尖,轻吮上自己外婆的阴蒂。这一动作使祝玉延不自觉地将雪臀及阴阜更加用力的上挺,扭动纤腰,压抑地呻吟着。

单琬晶的小舌尖不断在祝玉妍蜜壶洞口充满褶皱的肉壁上打转,时而轻舔阴蒂、时而吸吮花瓣。进而将舌尖探入肉洞中。祝玉妍终于忍受不住,不由自己地发出一阵阵吟叫,小手用力地抓着床单,胡乱地揉动。单琬晶突然抬起头,红着小脸,赧然道:“外婆,我……我……”

祝玉妍看着她娇羞的模样,立即明白到她的想法。瞥了一眼旁边互相靠手安慰对方的单美仙和元越泽,祝玉妍俏脸通红,低声道:“转过来吧!”

单琬晶羞涩不已,闻言却是异常兴奋,立即将粉嫩白皙的小屁股掉转过去,玉腿大大张开,对准祝玉妍的方向。

祝玉妍将修长纤美的玉掌按在外孙女泛滥的小花园上,同样运用元越泽曾使用过的手段,“安慰”起单琬晶来。

单琬晶毫无顾忌地大声呻吟,同时小嘴又对准祝玉妍的蜜壶肉洞,香舌用力地搅拌起来。

祝玉妍被外孙女大力搅弄花谷,快感迅速提升,失神地呻吟起来。她突然抽回湿漉漉的手掌,将小嘴对准单琬晶粉嫩的肉缝,吻了过去。

祖孙俩玩百合花口交,元越泽和单美仙在一旁已经连到了一起。

元越泽盘腿而坐,环抱单美仙的纤细腰肢。单美仙面对面地坐在她怀里,藕臂抱着他粗壮的脖子。二人紧紧拥吻着对方。

单美仙满脸陶醉的表情,两只浑圆修长的美腿结实地盘在元越泽腰间,娇躯剧烈扭动,胸前傲然挺立的双乳摩擦着元越泽的胸口,为她带来极大的快慰;雪臀则是上下起伏,淫水乱溅的蜜壶飞快套弄着元越泽的长枪。

她的技术娴熟,每次提臀时,长枪的枪头都只留半寸不到埋在肉洞口,迅速坐下后,则将长枪整根吞没,猛烈地撞击着柔嫩的花心。每到长枪退向体外时,她的肉壁都是用力地蠕动噬咬着枪身,紧紧收缩的花道夹得元越泽浑身酥麻;而在花心与枪头接触时,她都会发出一声高亢的娇啼,虽然接触时间只是刹那,柔柔的花心却总能刷搓吸吮着马眼,更强烈的酥麻好似阵阵电流般,迅速由长枪传至大脑,似的元越泽忍不住地放开她的小嘴,仰起头深深吸气。

灵欲交融的快慰感在二人连接处不断蔓延,有力地冲击着他们的每一根神经。

那边祝玉妍祖孙二人的呻吟声越来越高,是快到高潮的信号。

元越泽咬着疯狂耸动,再无半分平日端庄贤淑模样的单美仙的晶莹小耳,道:“美仙是否也和清儿学了‘姹女大法’?”

单美仙动作速度不减,半睁春水朦胧的美眸,吐气如兰,断断续续地道:“人家也想……和夫君……好好……享受嘛……”

二人股间肌肉相撞发出的“啪啪”声在卧房内来回激荡着,随着单美仙越来越狂野的起伏动作,变成“噗滋、噗滋”的声音。因为单美仙蜜壶分泌的大量淫水不但打湿了二人的下体和床单,更使她娇嫩的肉洞周围出现许多白色泡沫,所以二人股间相撞的声音亦不再那么清脆。

单琬晶和祝玉妍的动作也放开了,二女开始互相以小舌挑逗着对方紧窄肉洞外围的褶皱和肉芽,随着本身刺激感提升和受到一旁大战的元越泽二人影响,她们动作力道变得大了起来,小嘴专心地对付起小花瓣:或咬、或磨、或扯、或舔;一只手一心对付阴蒂;另外一只手则在对方的花道内抽插起来。开始时亮根手指,到后来干脆五根手指齐上,但感觉依旧不够,因为她们合拢的五根手指也没有元越泽的巨物强壮。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女的身份给她们带来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兴奋。

外婆和外孙女玩百合花,这与元越泽三代同娶一样,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

祝玉妍沉郁悠长的“恩!”

、单美仙高亢婉转的“啊 !”

、单琬晶声嘶力竭的“呀!”

和元越泽的虎吼几乎同一时间响起。

祝玉妍玉单琬晶的娇躯和花谷同时剧烈痉挛,玉腿环锁对方的头部,蜜壶中喷射出大股香喷喷的透明蜜汁,分别打在对方红彤彤的小脸和纤手上,也有一部分射出很远,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单美仙用力地坐下去,螓首后仰,凌乱的秀发随之飞舞,腰身拼命地向后弓起,羊脂白玉般的胴体掠过一阵猛烈地颤抖,花心上喷出大量浓郁的阴精,到达高潮。同时元越泽亦在她体内爆发开来,阳精有力地玉洒出的阴精对撞,又射在一张一合的柔软花心上,一部分直接被喷进单美仙娇嫩的子宫里。

单美仙无力地伏在元越泽肩头,喘息回味着。

元越泽紧紧地搂着她痉挛未完全消退得雪白胴体,移至在细心帮单琬晶擦拭小脸的祝玉妍身侧,躺在她嫩滑的藕臂上。

三女的玉容和娇躯上红霞处处,喘息依旧未完全平复。

一时间,四人都说不出话来,只知围拥在一起,消化着高潮的余韵。

元越泽一手搂着依旧与他紧密相连,趴伏在他身上的单美仙的纤腰,一手揉捏着祝玉妍的玉峰,笑道:“琬晶会不会爱上玉妍了?”

想到刚刚被外孙女弄至高潮时的怪异奇妙感觉,祝玉妍红晕未褪的玉颊又飞起两片红霞。腻在她另一侧藕臂上的单琬晶娇憨地插口道:“谁让你去陪娘亲了?不过好像比同夫君交欢差上许多似的,人家也说不出具体感觉。”

她说到后面时,已抬头瞧向祝玉妍,仿佛在求证似的。

祝玉妍默默点头:刚才的感觉虽然也很舒服,但总比真正的男女欢爱差上许多。偶尔玩几下还可以,要是总这样,对人身心都没好处。

单美仙红潮未褪的俏脸上荡漾着娇艳的笑意,道:“这说明娘和琬晶并不爱女人,夫君可以放心了!”

元越泽失笑着拍了以下她挺翘的隆臀,大嘴低下,含住祝玉妍依旧坚硬的乳珠,坏笑道:“下面我要好好伺候玉妍啦!”

单美仙柳腰一扭,翻身滑到元越泽左侧。依旧坚挺的长枪与蜜壶分开,发出清脆的“啵”声。大量精液和淫水混合的液体从单美仙那红嫩的蜜壶洞口淌下。只间她躺在元越泽胳膊上,笑道:“我们三个一起服侍娘吧!”

祝玉妍心中娇羞不已,想靠威严震慑住欲乱来和跃跃欲试的小夫君、外孙女,却突然发现对方三人不但不怕她,她内心其实还是很期待被三人一起“服侍”的。

那一定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醉人感觉!

俏脸红红地想到这点,祝玉妍还没开始答话,就见元越泽已经滑到她的玉股间,以那沾满单美仙淫水的黑红长枪枪头顺着她尚有些麻木的肉缝摩擦起来。灼热的长枪与湿热的花谷肉缝相触,元越泽玉祝玉妍齐齐剧震,生出全身筋骨松软酸麻的感觉。蜜壶受刺激又开始流出汩汩湿黏芳香的淫水,沾满了枪头。

同时,单美仙和单琬晶一左一右地含起祝玉妍泛着玫瑰艳红胸口的两只嫩滑玉乳,对上面半软的乳珠发起集中进攻。

这的确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祝玉妍美眸又蒙上一层春水,玉容更红,鼻息渐渐加重,轻咬着优美的芳唇,吐气如兰地轻哼起来。

元越泽一边以滚热的长枪摩擦着祝玉妍湿漉漉的花谷肉缝,一边干笑道:“玉妍不要再保守啦!”

祝玉妍突然一声娇哼,将女儿和外孙女同时推开,坐起上半身,将元越泽推倒,嗔道:“让你欺负我!”

元越泽三人你眼望我眼,同时大笑。

祝玉妍二话不说,叉开修长光滑的玉腿,跨坐在元越泽腿间,一把扶起那挑逗不已的巨物,对准自己滴答流水的肉洞。

“滋!”

祝玉妍缓缓坐下。

细嫩柔润的紧窄肉壁紧含着跳动的巨物,花蕊深处发出阵阵强大的吸力,不住将长枪向里吸去,蠕动的褶皱肉芽,另元越泽和祝玉延同时舒服得呻吟起来,直觉全身一阵酥麻。

长枪全根没入,祝玉妍娇喘着骑坐在元越泽胯上。二人下体毛发紧密贴合,枪头与花心亦像两张小嘴一样,在祝玉妍体内纠缠着。

在一旁的单美仙眼看这种姿势下,她和女儿也无法共同刺激祝玉妍了,于是又拉过枕头,斜靠在上面,继续消化刚刚高潮的美妙滋味,单琬晶靠在娘亲身边,纤柔的细指却在无意地揉捏拨弄着单美仙胸前白皙挺秀、弹性十足的美乳和乳头。单美仙早习惯了她的恣意,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宠溺地抚着她的如云秀发。

元越泽与祝玉妍虽然一动不动,实际上交锋已在激烈的进行着。细嫩柔润的花道肉壁紧含长枪,一圈圈褶皱肉壁时紧时松地收合蠕动;柔软娇嫩的花心入一张小嘴般吸吮啃咬着马眼,阵阵浪水打出,刺激绝非寻常人可以承受。其中的美妙快慰甚至比动态的交欢还要浓烈。

元越泽枪头紧顶花心,死死守着精关。

透明的淫水不断由二人紧密结合的地方流下,二人的毛发和下面的床单被渗透一大片。二人忍不住地呻吟起来。

祝玉妍俏脸上红晕越来越重,表情也是一副欲仙欲死的销魂模样,突然她轻轻抬起雪腻的隆臀少许,大口喘息几口,白了元越泽千娇百媚的一眼,闭上美眸,玉手按着他的小腹,开始上下耸动套弄长枪,感受着只有男女交合才能带来的畅快感。

元越泽扶住她两瓣嫩滑丰腴的隆臀,一次次向上冲刺着,挺茁玉峰随着她的动作而上下翻飞碰撞。她的花谷大开,浓密芳草间,粉红色的两片小花瓣闪闪发光,随着她的起伏,布满着青筋的狰狞巨物飞速进出在她狭窄紧凑的花道内,翻出泛着透明蜜汁的晶莹肉芽和嫩壁。

“恩……恩……”

阵阵酥酥麻麻舒适的快感随着二人疯狂起伏迎合的动作而流遍全身,秀发散乱的祝玉妍忘记了女儿和外孙女还在看热闹,星眸微张、呼吸急促、一脸媚浪、娇艳欲滴的小口大张,发出连串的娇吟。

“啪啪”的美妙声从他们交合处不断传出,抑扬顿挫,不绝如缕。

枪头玉花心交接不下千次,祝玉妍呻吟声越来越高亢,她的全身蒙上一层艳丽的红霞,香汗淋漓,连披乱在脸上的头发都湿成一束束的。

元越泽怕她累坏,动作节奏不变的同时,坐起上半身,让她上半身向后仰去,藕臂支撑着元越泽的大腿。

如此一来,主动就全在元越泽手上,看着被淫水打湿的芳草中那粒突起的阴蒂和小花瓣中隐约可见的滑腻粉嫩的肉缝,元越泽挺动的速度加快,灼热巨物在她紧凑的花道内奋力驰骋着。

花心遭到这样的攻击,祝玉妍渐渐承受不住。哼声渐渐高亢沙哑中,她突然紧闭美眸,贝齿紧咬朱唇,头部左右剧烈晃动。灼热湿润的花道开始痉挛,蜜汁汹涌如泉,使得她重生后的花道变得更加狭窄深遽。快感刺激得元越泽奋力冲刺,也快到爆发边缘。

“夫……夫君……啊……死了……啊!”

再过百多下后,玉容通红的祝玉妍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上半身往前扑来,直扎入元越泽怀中,藕臂死死地缠上他,浑身剧烈地痉挛抽搐起来。同时,她柔嫩的花心和花道也开始不停地收缩,热流激荡翻滚中,芳香浓郁的透明的阴精喷射而出,洒在元越泽的枪头上。

元越泽知道她到高潮了,立即停下耸动,长枪顶紧她的花心,用力地将她动人的身体抱在怀中。被她强烈收缩的花心和阴精喷洒,元越泽浑身颤抖,一道热泉不禁涌上巨物,激射入祝玉妍蜜壶最深处。

祝玉妍死命地搂紧元越泽,娇躯一阵颤动后,渐渐瘫软下来。她的花道肉壁和花心却依旧在有节奏的颤抖抽搐着,一下下噬咬按摩着元越泽的长枪。

祝玉妍无力地伏压在元越泽宽阔的胸口上,沉浸在灵欲交融的无上快慰里,小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元越泽瞧了一眼单美仙母女,她们大眼睛都水汪汪地,在互相揉捏着对方的玉乳,显然是春情再次泛滥。于是拉她们过来休息。

祝玉妍平复少许后,元越泽拉过单琬晶,笑道:“琬晶喜欢什么姿势?”

单琬晶小脸绯红,纤纤玉手牵着元越泽一颤一颤的怒耸巨物,自顾自地送上水光致致的粉嫩花谷,边摩擦边呻吟道:“随便了,人家想要了……”

面色疲倦的祝玉妍和单美仙对视一眼,同时摇头失笑。母女俩抱在一起,也不理一旁的旖旎场面,咬着耳朵聊起天来。

单琬晶嫩白丰盈的成熟身体,经过数年来的开垦,更显敏感冶艳、饱满圆润,散发着食髓知味的诱惑。元越泽低头吻上她丰润软滑的香唇,大手开始恣意的抚摸揉捏着她丰满的雪兔,放肆的亵玩。哪知单琬晶憋得太久了,欲火焚身下,现出迷离恍惚的媚态,只顾自己握枪摩洞,根本不理其他事。

元越泽哑然失笑,迅速将她翻转成半跪姿势,双手扶着她的纤腰和隆臀,火热巨物分开两片柔嫩的小花瓣,顺着那条水嫩的肉缝滑进早就润滑无比肉洞,尽根没入她极度空虚、期待已久的灼热花道内。

枪头抵上娇嫩的花心,在上面反复研磨着,带来一阵阵酥麻舒适的畅快感。单琬晶仰起螓首,长发飘飞,娇躯急遽颤抖数下,发出满足的叹息声。花道内的肉芽褶皱紧紧蠕动啃咬着枪身,美妙的酥麻自神经末梢涌起,瞬间漫延全身,令元越泽都哼哼起来。停了一停后,单琬晶主动地前后动了起来,发出一阵阵语无伦次的娇吟。

单琬晶娇嫩细致的玉腿分得很开,不断送上圆隆雪白的丰臀,淫水入浪洒下,将她两腿间的浓密萋萋芳草打得湿透。随着她疯狂的动作,胸前的傲人双峰幻出迷人的波浪,两片小花瓣紧紧夹住巨物刮擦,花心内则是吸力非凡,直吸得巨物乱跳,欲望火爆。

元越泽枪枪到底,猛烈地对柔软地花心展开进攻,单琬晶浑身滚烫,花心被一下下地打着,她只觉浑身舒畅,感觉无与伦比。娇喘急促,凤目迷离,高声乱叫,腰肢加力,完全沉醉在欲海中不能自拔。

数百下后,单琬晶被杀的丢盔卸甲,浪吟娇哼,玉体剧烈的颤动着。再无力气支撑上半身,于是将校脑袋斜贴在枕头上,只挺起圆滑白嫩的玉臀,对准元越泽的冲刺。她灵魂儿都觉得飘飘然的,彷佛在天上翱翔,说不出的舒畅快活。

元越泽手段高明,或抽插、或扭转、或顶撞、或研磨,直爽得单琬晶意乱情迷,被巨物捣弄得酣爽畅快,飘飘欲仙,如在云端。

“快……快来了……再快……快点……”

单琬晶断断续续地呻吟着,声音带着哭腔,让人分辨不出她究竟是舒服还是难过。随着元越泽风跨国的抽插,淫水四处飞溅。

再过百多下,单琬晶被强烈的快感袭击得差点昏过去,脸跪着的力气也没有了,直接趴在床上,仅将溅慢透明淫水的可爱小屁股高高抬起,迎合着元越泽的抽插。花心被长时间攻击,她全身不停地颤抖,愉悦畅快至难以用语言形容,只有放浪地娇呼才是她唯一发泄的方式。

终于,单琬晶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吟,螓首后仰,娇躯猛地绷紧,接着同花道一起收缩起来,花心打出阵阵激流。

元越泽抱紧她湿滑的隆臀,长枪一干到底,阳精入炮弹般打入她动人身体的最深处。

四人虽还有“性趣”但祝玉妍提议躺在一起谈天,于是元越泽左右抱着祝玉妍母女,单琬晶则慵懒地伏在他胸口,四人说笑许久才睡了过去。

经此一事,祝玉妍反倒放开了,随后的两夜里都与元越泽及众女荒唐,在她的帮助下,元越泽元气恢复极快,至少也恢复到了七成。

祝玉妍也讲起了为何来得这样晚的原因:她与宋师道在正月末的决斗现场虽被封锁,但她感觉到了空正以灵觉关注着这场战斗,为了让“岳山”彻底谢幕,祝玉妍和宋师道演得很卖力,真的是两败俱伤,只不过这种伤对他们来说,只是小儿科罢了。宋师道随后公然加入洛阳军,被沈落雁封为征北大将军,虽然洛阳军中制度鲜明,却也没人反对,只说以宋阀盘踞岭南的十万军队对洛阳的支持力就足够毫无军功的宋师道得此一职。此事传开后,并未引起多大轰动,因为很多人都可预料到就算元越泽当日真与宋家闹得势成水火,最终在利益驱使下,他们始终还会踏上同一艘船的。祝玉妍随后准备追元越泽北上,哪知种魔大法的“囚神术”提醒她,李秀宁和连贵妃都已“死”去,祝玉妍当机立断,只身西行,守了快两个月才见李唐偷偷安葬李秀宁,于是将她和连贵妃带到洛阳救醒,随后才北上。

其他几女早已昏睡过去,元越泽怀抱依旧有些力气的祝玉妍母女俩,道:“秀宁情况如何?”

祝玉妍笑道:“很差,她醒来后什么也不说,哭了许多天才安静下来。凤儿本来也想来的,却怕她自尽,只好日夜陪伴着她。”

元越泽苦笑道:“你们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真他娘的搞不懂!”

单美仙意态慵懒,凤眸半闭,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以任何一个人都是身在江湖,自然身不由己。”

祝玉妍又道:“那连贵妃虽被打去胎儿,精神状况要好上很多,她说起她本姓嘎,连嫦只是刘昱救下她以后为她改的名字。”

元越泽冲口道:“莫非她与嘎多兄有些关联?噢!我记起嘎多兄曾说过到中土是来找一位族妹的。”

祝玉妍打了个哈欠,道:“只有回到中土再细问吧!”

拉过被子,三人也睡了过去。

漫漫长夜过去,肆虐了三日的风雨开始平静下来,却意犹未尽,余威仍在似的代之为漫空飘飞的纤细雨粉,把整个大地笼上如霞如雾的薄纱,粉饰战场残酷的真相。直到第一线曙光在地平远处升起,冲破云层洒下,天上乌云像帷幔被拉开般显露出后面蔚蓝的美丽天空,才算堪堪把数日前的狂暴血腥冲净。

用过早点,元越泽与祝玉妍母女、跋锋寒、任俊、客素别、革爰、宗湘花及数日来一直勤奋练武的额尔德木图等人一同登上城楼查看金狼军的动态。

雨势稍小时,龙泉方面已发现敌人又开始调兵遣将,虽然保持着合围之势,但更多的兵力集中到了一起,显然是因为雨后地皮湿滑,大部队的人数优势无法发挥,又为了防止龙泉方面出兵偷袭而布。

宗湘花目光灼灼环顾半晌,道:“难怪敌人还不死心,现在他们总兵力依旧接近十万,看装束,其中一部分人是契丹族的,阿保甲死后,顺势崛起的很可能就是另一个大酋摩会,他们兵力也有近两万。”

祝玉妍眯起神光电闪的双眼,道:“看他们士气高昂的威武模样,颉利应该真的没死。咦!西南方里许外有大批金狼军正靠木车拖运木材藏入营帐。”

众人哪敢怀疑,革爰色变道:“这场大雨将树木都泡湿,他们的木材该是抢来的,莫非他们要以毒烟掩护攻城?”

若接下来的某一日吹起西南风,敌人在西南方点燃木材,火焰虽不能直接威胁龙泉,但浓烟顺风卷至,敌人届时由四方八面乘浓烟攻来,修为如元越泽这些人虽然不惧怕浓烟,可龙泉军和城内百姓将同时遭殃,城门失守的话,就等于失败。

革爰正欲再开口时,黑王的巨型身影疾如流星闪电俯冲直下,狂飙而至,硬生生在元越泽面前的半空停住,轻轻踏上他的肩膀。

众人虽已见过多次黑王,依旧对这通灵神鹰赞不绝口,元越泽取下它钢爪上的羊皮卷,阅读后笑道:“突利已与率领两千精兵前来支援我们的别勒古纳台兄弟汇合,他们将兵力分成许多小股力量,最迟两日内可准备周全,只要我们放出绿色的烟花讯号,他们就可由西面包抄过来。”

单美仙浅笑道:“《武经总要》有云:‘彼士马骁雄,反示我以羸弱;阵伍齐整,反示我以不战’,若我是颉利,又真的兵强马壮、士气如虹,就索性摆出疲弱之态,引我们出城进攻;现在这样摆出威猛姿态,适足显示他们心虚胆怯,怕我们去攻袭他们。经过连番血战,金狼军人疲马倦,无法攻克龙泉,锐气大泄,士气低沉,跟来犯前的气势如虹,相去何止千里,直有天壤云泥之别。只要我们再出去大闹一番,保准将他们吓个半死!”

跋锋寒等人立即点头称是。

战机一逝不复,众人说动就动,单美仙与宗湘花继续回守小龙泉和城北,约定见信号即向城西支援。元越泽与祝玉妍出南门,跋锋寒与任俊出西门,革爰则被留在城上观战调度,总攻时才出城。

元越泽等人出城所带人数不过百骑,以麻布裹马蹄防滑,主战斗力就是他与祝玉妍、跋锋寒、任俊,两支奇兵来去如风,偷袭中主要就是破坏对方的军帐,金狼军被折腾得苦不堪言,地面泥泞不堪,他们刚调动起战士们准备回击时,对手已撤退,元越泽几人杀人麻利,一天内将突厥军的几个集结点闹了个遍,才施施然回城去了。当日晚间,元越泽与祝玉妍又溜到突厥军藏木材的地点,趁着东北风,一把火将干木材烧了个干净。遗憾的是,祝玉妍始终没能探测到颉利的所在。

连续破坏了四天,突厥军人数上未损失太多,物资上出现了麻烦,军帐不够用了,更要命的是突厥战士们被骚扰得心浮气噪,营地内不时传出喝骂声。

中间与突利等人保持联系后,待到这一日,地皮已干爽许多,入夜时,革爰将所有战士召集起来,动员一番。最后高呼道:“大家都看到了,金狼军已经胆怯,他们今日已开始收拾军备行囊,就让我们送他们‘一程’!”

众战士群情激昂,纷纷大声附和。通明的火把照耀下,龙泉军兵器甲盔闪烁生辉,点点精芒,漫布大广场,弥漫着大战一触即发的气氛。

元越泽与祝玉妍对视,同时点头,他们心中有着一个相同的疑惑:早前木材被烧,营帐被毁,人心涣散,颉利乃才智兼备的不世枭雄,为什么会犯蠢捱到今天才想到退?

这个问题恐怕得颉利本人才能回答。

--

第142章 重返中土

一刻钟后,龙泉城门大开,几位将领各率一队六千余人的步骑弓混合部队,在将东溟派的巨弩卸下,临时改造而成的弩车的掩护下,越过平原,冲击敌阵。

一时间蹄声轰天,尘蔽星月。这是龙泉方面一直等候的一刻,待敌人气血浮躁,势疲力乏,全面退却时,才倾巢而出,以图一鼓作气干掉颉利的有生力量。

此正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冲在最前方的元越泽取出一筒烟花,向天发射。

“砰!”

夜空中炸开眩目光雨,照亮数里,远近可见。

最终大战拉开了序幕。

面对气势如虹的粟末军的偷袭,虽有擂鼓鸣号的抗敌指令,但金狼军已由主动变成被动,心神更被如杀戮机器一样的元越泽几人所慑,在大部队无法迅速抽离战场的情形下,惟有且战且退。一时双方鼓鸣人喊,箭矢交飞,杀声震天。粟末军阵容整齐,两翼的骑兵迅速分出一千精骑,从侧翼展开攻击,把战心涣散的敌骑打得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饶是如此,天性凶悍的突厥战士们依旧对龙泉军造成巨大的威胁,革爰等无一不负伤浴血,己方死伤亦很严重。不过粟末战士们都晓得胜利在望,所以士气高涨至极点,勇不可挡。

正西、西南、西北三方号角声骤起,蹄声轰鸣,自远而近,摇撼战场,只听蹄音,三方来骑至少也有万五。

突利与别勒古纳台兄弟一马当先,伏鹰枪、双斧、双刀运劲如飞,砍瓜切菜般杀入金狼军阵中,挥压砍劈,挡者披靡。

乱成一团的金狼军连色变的机会都没有,就遭到突利和别勒古纳台联军迅雷不及掩耳的强势冲击,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中,哪能吃得住。乱势像波浪般扩展,迅速波及全局,金狼军纷纷弃械舍甲而逃,场面混乱之极。对向以悍不畏死震慑大草原的金狼军来说,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突利伏鹰枪挑翻一名背叛他的黑狼军后,豪气干云地高声喝道:“颉利老儿,你派人暗中杀我,可敢出来与我一战!”

他身后的战士们士气高昂,纷纷喝骂。

龙泉军、黑狼军、室韦军迅速汇合后,咬着兵败如山倒的敌人尾巴,分左中右三股以雷霆万钧之势穷追不舍,不让金狼军有喘息回气的机会,杀得敌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厉至极。

连夜追出近二十里,金狼军四散而逃,无法集中全歼。元越泽一方人心感无奈,只好暂时扎营歇息,龙泉军则在革爰等人带领下返回龙泉,祝玉妍母女亦跟随队伍回去。

受了轻伤的突利来到元越泽面前,翻身下马,长笑道:“元兄几人的事迹,将会千秋百世的被大草原的人歌颂。”

接着又一把抓着跋锋寒肩头,诚恳道:“锋寒既是元兄的兄弟,不知我突利有否荣幸做你的兄弟?”

一直给元越泽暗中死拉住的跋锋寒苦笑道:“是否与元兄接触多了,说话总不经大脑?你知否这一句话会教你手下恨死我?”

周围爆起一阵轰堂大笑,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大胜后的喜悦。

突利笑得喘粗气道:“你们的作为远胜过我,我绝非夸大,况且谁不知锋寒是草原上的英雄,哪个会恨你!兄弟们说是不是?”

他这句话是以内功迫出的,远近可闻。周围过万战士声震长空,轰然应道:“是!”

再为任俊、别勒古纳台兄弟互相介绍后,众人暂时在一块平地上围坐休息,其他战士们分工合作,点燃篝火、为负伤的战士包扎、搭建营帐,忙得不亦乐乎。

客套道谢的话说了几句后,得知深末桓已被元越泽宰掉的别勒古纳台和不古纳台欣喜万分,后者叹道:“颉利的主力军从主动优势变成丧家之犬般四下逃亡,虽然侥幸保命,却再非大草原上从未尝过败绩的无敌大汗。而元兄三位的成就前无古人,威名更将震慑草原,无人能敌。”

任俊问起此役统计,突利答道:“我刚刚与革将军谈过几句,我们三方伤亡约有四千,颉利一方死亡至少两万五千人,其中契丹人和背叛我的人居多,因为他们的韧性比金狼军差上许多,金狼军死亡人数该有一万上下,这是一场漂亮的胜仗。”

别勒古纳台冷哼道:“可惜还是没能将颉利本人或他的有生力量消灭。”

元越泽仰望壮丽的星空,似能直望至苍穹的尽极,淡淡道:“如今铁弗由和阿保甲尽去,幽都东北都将是你们的地盘,加在一起并不比颉利或统叶护小,别勒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况且颉利与我之间的恩怨尚未完结呢。”

突利闻言,双眼顿绽冷酷厉芒,可知遭遇偷袭,差点没命的他对颉利的痛恨有多深。

别勒古纳台朴拙雄奇的脸容变得像岩石般坚定,双目亮起异芒,闪闪生辉,平静的道:“坦白说,我们两兄弟一向目中无人,却不得不承认众位都是超凡之辈。元兄的勇悍已超越凡人的层次,我可以肯定中原异日必经由你的手一统,我兄弟就在此以祖宗之灵发誓,全力支持你。”

元越泽微笑道谢,突利却大笑道:“异日草原老大可是小弟,别勒兄两位若不嫌弃,可屈就小弟之下。”

几人又爆起一阵大笑,停下来后,跋锋寒皱眉道:“颉利这次的退兵很古怪,与平时的他一点都不符合。”

别勒古纳台沉吟道:“根据可汗受到偷袭的情形看,我猜颉利定是还有后手,用以对付元兄,只不过这‘后手’出了乱子,没能及时出现力挽狂澜。”

元越泽心念一动,从刚刚别勒古纳台评价他时说的“中原异日必经由你的手一统”而不是“中原异日必定被你统治”可以看得出此人相人本事非同小可,经他一提醒,元越泽脑海中轮廓开始清晰起来,心忖莫非是颉利要请出刘昱却被拒绝?

此时帅帐已搭建完毕,有战士过来恭敬邀请几人入帐享用酒菜。几人起身,先陪突利与没有离弃他的大酋将领们巡视各营。此刻全军大事庆祝,簧火处处,战士舞刀弄枪,把臂高歌跳舞,烤肉的香气弥漫整个营地,充满胜利的气氛。激励士气后,突利带领众人返回主帐。

与上一次不同,这次突利手下的大酋们都是对元越泽敬若神明。不但因他与跋锋寒、任俊率领粟末弱兵力抗颉利大军的壮举而心生敬佩,更因他的一位妻子随意出手就可将濒死的突力救活而感叹。

痛饮过后,众人各自睡去,突利拉跋锋寒到一边,不知说些什么,元越泽则带着黑王独自出帐,来到离营地百多步外一座小山丘上,一边与黑王通灵交流,一边凝望夜空。

不知过了多久,突利熟悉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道:“元兄在想什么?”

元越泽苦笑道:“只是一些无趣儿的事罢了,比如生命为何物,人死后又会到哪里。”

突利一呆,来到他身边席地而坐,道:“这种事最好不要经常考虑,因为头痛死也不会想出个所以然来,一个不好,还会入魔。”

元越泽失笑道:“这是我自懂事起,第一次因无事可做而想起这类问题,突利兄见笑了。”

突利道:“直觉告诉我元兄内心依旧有担忧的事,不知什么事能让你都放不下?”

元越泽叹了口气,把刘昱的事说出,突利倒抽了一口冷气,道:“这等恶人竟得到了中原四大奇书中最虚无缥缈的‘战神图录’,若假以时日,那还了得!”

元越泽暂时不想理会神出鬼没的刘昱,转换话题道:“突利兄已洗髓伐毛,若有心的话,将来必有一日可破碎虚空而去。”

突利讶道:“难怪小弟自被嫂夫人救醒后就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顿了一顿,又道:“小弟从前的人生目标是先一统草原,再侵入中土,现在自然是不成啦!不过与元兄接触多了,我渐渐生出一个疑问:假如我的理想真的实现,我究竟该欢欣还是空虚呢?人就像一个爬山者,每前进一步,都为生命带来新鲜的满足感,可当爬上最高的山峰时,便是尽头,跟着要往下爬,回到平凡而不断重复的日常琐事、应付人世间的各种烦恼。这不是空虚又是什么?”

元越泽耸了耸肩膀,道:“假若你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那就等于在攀登一座永远也摸不到顶峰的高山,可永远享受着登高攀登,迈向目标的乐趣和烦恼了。”

天际,一颗流星稍现即逝,好似一个梦想的幻灭,又像一个梦想的开始。

突利沉默半晌,虎目闪过异彩,兴奋地抓住他的宽肩,用力摇晃道:“我终于明白了!”

摇了半晌,他才停了下来,整个人的精神大变,神采飞扬地道:“我准备了一批人,过些日子即可南下,在两年内可助元兄训练出素质丝毫不逊色于金狼军的骑士。”

元越泽大喜。

骑战之利,人人皆知,但纵观中土,只有李世民天策府麾下悍勇无伦的三千玄甲铁骑称得上无敌骑兵,更有‘天兵’之称,人数虽少,却无惧敌阵的千军万马,杂在唐军中,伺机突击,屡建奇功,所向被靡,只要对方阵脚一乱,己方大军便趁势狂攻,内外呼应,令敌人饮恨沙场,薛举和刘武周均因此吃大亏。

亲眼见识过草原骑兵,元越泽对中土的骑兵越来越没把握。战马和装备方面有飞马牧场提供,当然不用担心,但将才、骑术、战士质素等方面却是硬伤,人人都想自己的骑队有过人之威,可这种事知易行难,更受诸多条件限制,突利这“借”人一招立刻为洛阳军骑兵团注入新鲜的活力。

二人由最初因利益而结识变成真正肝胆相照的知己,兴奋之下又东拉西扯地聊了起来。

元越泽赶回龙泉时,已是一更天。

他的身影出现在城楼哨兵的视线范围内时,立即有人打开城门,恭敬地迎了进去。

龙泉变成了一座不夜的城市,家家点起灯火,间或还有人放爆竹,可知躲过灭族危机的百姓们有多开心。元越泽走在比白天还要热闹繁华的朱雀大街上,接受着龙泉军民潮水般起落涨退的欢呼声和掌声,连连回礼,气氛热烈至极点。

就在他大感吃不消时,宗湘花出现了,许是为了庆贺,她换上一袭汉族味儿十足的华丽亮银纹黑色长裙,令元越泽眼前一亮,泛起惊艳的感觉。

二人并肩而行,感受到元越泽频频射来的灼灼目光,宗湘花心生窘迫,微垂头道:“公子对粟末族人的恩德,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

元越泽摇头叹道:“侍卫长该记得我当日在皇宫广场上说过的话,我离开后,请帮助大家忘记我吧!”

宗湘花别过头来,盯着他骇然道:“你这便要走了?”

她与元越泽身高相同,是他见过的女性中个头最高的,一阵如兰似麝的幽香扑面而来,元越泽一呆,亦没有注意到她突然改变的称呼,半晌后方叹道:“感觉上,我来龙泉已经很久了……”

宗湘花盯着他半晌,清冷的玉容上飞过两朵淡淡的红云,扭头望向远处,平静地道:“许是因为公子与龙泉军民同心作战过吧!”

元越泽点了点头,道:“我与突利已经说过,他会尊重你们的习惯,照顾着你们的族人,不需要你们再臣服于谁。而你们所占位置在大草原上是得天独厚,渤海湾有那么多海港码头,使你们掌握海运的命脉,只要肯大做海运生意,必能迅速复兴起来,到时就算有不满也可以通过强硬手段发泄。”

宗湘花秀眸生辉,又转过来望着他,道:“多谢公子指点。”

顿了一下,道:“请公子随我来。”

元越泽随他进入皇宫后一所看似是拜紫亭生前所用的御书房内,宗湘花从大书桌下取出一物,登时光华大绽,将书房变成一个梦幻般不真实的迷离世界。宗湘花的俏脸在异彩映衬下闪闪发光,竟使元越泽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大手不由自主地探了上去,恰好抚上她冰凉嫩滑的脸蛋,宗湘花一震,红霞立即烧过耳朵,赧然垂首,却没有避开。

感觉到手心处由冰凉转为滚烫,元越泽回过神来,微笑道:“在下一时情难自禁,教侍卫长见笑了。”

宗湘花依旧没有抬起头来,更没有说话。

元越泽低头望去,原来发光的一颗镶嵌在一顶崭新的垂旒皂冕上,比夜明珠略大的浑-圆宝石,只见七色在其中流转不停,于微弱的灯火下异彩纷呈,只要不是盲人就知它肯定是稀世异宝。

宗湘花探出修长纤美的手指,以指尖把彩石取下,递到他面前,垂首道:“秀芳大家曾说过公子来草原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这颗五彩石,它于我族再无用处,就送给公子吧!”

元越泽伸手接过,道了声谢。宗湘花轻声道:“刚刚公子为何……”

元越泽沉默下去,良久才道:“当五彩石照上侍卫长的脸蛋时,我感到你的整个人变得超凡脱俗,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你随时都可能消失了一样,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感动和因美好事物不复的伤情。”

宗湘花愕然地向他瞧来,元越泽这才发现她面上堆满了红晕,将平时的冷艳衬托得更为诱-人,一呆后失笑道:“若侍卫长再这样盯着我,在下可难保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我的作风你该是有所了解的!”

宗湘花窘迫不堪,狠狠地白了他似嗔若喜的一眼,踉跄着夺路而逃,只留一阵沁人心腑的清新体香和呆呆注视五彩石的元越泽在书房内。

翌日,朝阳初升,千万道希望之光尽洒。

龙泉城外的一处高岗上,客素别、革爰、宗湘花三人为元越泽与跋锋寒兄弟送行。越可蓬等人已先一步回国,任俊被其其格迷得晕头转向,多一刻都不愿出来。

革爰紧紧握住元越泽与跋锋寒的手,激动道:“我革爰生命中可以结识三位义薄云天的好兄弟,死亦无憾!你们一定要保重,粟末人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们!”

跋锋寒与他来了一个结实的拥抱后,翻身上马,道了一声“忘掉我们才好!”

后,催骑而去。

他决定要继续独自修行一段日子,待洛阳战争爆发时再去助阵。

元越泽与三人分别来了一个拥抱。

松开面红耳赤,骨酥体软的宗湘花后,元越泽扶着她的香肩,转头对革爰二人道:“宗侍卫长说得对,经过同生共死的战斗,我生出与龙泉血脉相连的感觉,这种感觉很自然,三位日后若有兴趣到中原游玩,一定要来洛阳。”

客素别二人微笑点头,元越泽望了欲言又止的宗湘花一眼,道:“侍卫长若是亲来,在下必倒履相迎!三位请留步,后会有期!”

长笑声中,一人一鹰飞速远去,消没在阳光灿烂的大草原上。

客、革二人神情恻然,流露出无限的崇敬和不舍。

目送着元越泽英挺雄伟的背影逐渐远去,宗湘花的视线开始模糊,玉手用力地按上芳唇,热泪泉涌,她终于无声地哭了起来。

尚秀芳要趁中土统一前这两年里游遍草原大漠,才好在元越泽引退后随他出海游历,简单叮嘱一番后,二人再次分开。一路上与众娇妻游山玩水,又取得箭大师的两把不次于飞云的神弓,大半个月后,元越泽才在这一日黄昏时赶到乐寿,与素素、任俊一同来到翟娇建在城北那所守卫森严的巨宅前。

缴税进城后,三人立即吸引所有路人的目光。长相固然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元越泽三兄弟在龙泉痛击颉利一事被传得非常快,接着自然生出许多夸大的传言,什么邪皇一剑斩千军,颉利跪地哭求饶等等,有些更夸张的听得元越泽都失笑不已。但不论传闻是夸张的还是真实的,单是元越泽在塞外为汉人争光,就可教任何汉人由衷赞赏,乐寿尤甚,盖此地虽属大夏,却因地处北方,百姓经常与突厥人接触,受其压迫,自然恨意浓烈许多。

任俊看着周围一道道崇敬的目光,心中一阵激动:短短数月,他修为突飞猛进,由翟娇手下一名普通的武士一跃成为许多人尊崇的对象,变化之快,就像梦境般不真实。想到这里时,手不由自主地抚了上后背的直砍刀。

翟娇在城内的眼线不少,提前率众出来迎接,只看她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当知对于早就哄传中原的元越泽干掉杜兴、任俊干掉呼延金、韩朝安等事非常满意。

同行的除了屠叔方和几名婢女外,尚有一名年约比元越泽大上两、三岁的威武轩昂壮汉,此人擅使一枝由守城叉竿得到灵感改制而成的兵器“鸟啄击”正是曾长期追随翟让,以自创的“三十六路鸟啄击法”闻名的猛将宣永。去年秋天,翟娇派他到洛阳辅佐沈落雁,因精通兵法,擅长练兵,先被鲁妙子收为弟子,又获封车骑大将军一职。

三人被请入内堂,一路上元越泽与宣永、屠叔方开始闲聊,得知宣永是顺路来看望翟娇;任俊神色恭敬地回答着翟娇的各种问题;素素则落后几步,与翟娇的一名婢女垂首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到内堂将被马吉消赃了一小部分的羊皮取出,众人刚刚围坐下来准备闲谈的时候,门外有人来报夏王手下大将刘黑闼替夏王窦建德来请元越泽到夏王宫一聚。

翟娇等人面色微变。

元越泽与素素对视一眼后,起身笑道:“我过去看看,刘兄可是我的老朋友。”

宣永欲言又止,元越泽抬手道:“我大概猜得出来我们与夏军之间的紧张形势,诸位不必担心。”

又瞥了一眼坐在素素身边,瞪大秀眸瞧着他的美婢。这婢女二十出头,长得特别标致,眼神予人历遍沧桑的感觉,与撩人的体态、文静的气质一起,构成一种独特的魅力。元越泽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他知道二人今趟并非初见,可从前在哪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微一错愕后,他大步出门。

刘黑闼没带任何下属,独自守在翟娇府外,两人相见,自是非常欢喜。

刘黑闼这个豪爽忠义的铁汉是元越泽最喜欢结交的人,二人虽数年间只见过两、三面,且目前立场不同,却是交浅言深,无所不谈。

二人边走边谈,刘黑闼低声道:“元兄这样信任我,刘黑闼感激不尽。”

元越泽大手搭上他的宽肩,笑道:“刘兄是小弟最尊敬的人之一,况且就算夏王真欲谋害我,我亦有能力脱身出来。只恨我们晚认识了几年,否则刘兄必不会有今天这样因立场不同而尴尬的表现。”

刘黑闼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接着苦笑道:“元兄总是这样直接,令人敬佩。”

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矛盾和无奈之情尽写在脸上。

二人再没说一句话。

夏王窦建德亲率手下一众重臣出宫迎接,这雄踞河北山东一带的霸主年约四十,身材修长,举止从容,发须浓黑,沉着冷静中有种雍容自若的奇异特质,鹰隼般的眼睛蕴藏若深刻的洞察力,气度慑人。

元越泽二人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时,窦建德大踏步上前,以江湖礼节抱拳长笑道:“早闻元兄大名久矣,只恨无缘相见。元兄在塞外扬我汉族威名,轰传江湖。塞外草原民族一向看不起我们,杨广那昏君征高丽屡战屡败,更成外族笑柄。元兄今趟可使他们观感大改,再不敢说我们中原无人。”

他语调温文尔雅,口气豪迈狂放,言语中没有半分盛气凌人的模样,反更像个快意江湖的侠客。虽明知他只是在说客套话,却教元越泽生不出半丝恶感。

元越泽回礼客气几句,在窦建德引路下,来到摆满一桌美酒佳肴的大堂内。

众人分宾主落座,窦建德微笑道:“适才我观元兄举手投足均有种洒脱自然,毫不造作,但又完美无瑕的动静姿态,始知黑闼从前没有半分夸大。今日拙荆亲手准备了一桌粗淡酒菜,就当为元兄回到中原而接风可好?”

元越泽微微一愕后,笑道:“多谢大王,不先为我们介绍一下吗?”

窦建德一拍脑门,一一为他们介绍。

------